徐生徐将军那张饱经边关风霜的脸上大抵是出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愕然的神色来,为什么说是大抵呢,因着徐将军这人年过四十,面相本就比旁人要老一些,一般来说他都是没什么神色的,显的格外的威严,而此刻的愕然倒好似是从这张威严的面具上裂开了一丝缝隙一般,细微却又极为醒目。
“程。。。。。程公公此番行径,丝毫不输男儿。”
憋了半晌,徐生徐将军终是憋出了这么一句看似是恭维实则安慰的话来,倒也难为他了,平日里面对的都是直来直去的兵蛋子,还是头一回这么绞尽脑汁的去夸一个人,还是去夸一个太监。
慕淮危原本一直一副极为淡的姿态,此刻听闻程染这话,他看向程染,看着对方半垂着眼眸的姿态,却忽的想起来方才那血染半襟,墨发倾泻汹涌之时,碎玉般的血珠滚落在地上,那时的程染赤足而立,因着半身的血色倒是让旁人把她略微凌乱的衣衫给忽略掉了。
此刻细细想来,敬亲王好色却不鲁莽,即便是贪了些也不应该这般轻易的被程染刺死,想必当时程染应当是做了些什么,那黏腻的熏香,散乱的墨发,慕淮危已经在脑海中添补出来当时的场景了。
只有这般,才会赤足而立。
慕淮危莫名的看向了程染已经穿戴整齐的双脚,那般浸润了鲜血也只是无所谓的在帷幔上蹭了蹭,慕淮危忽的感觉有些如鲠在喉的艰难感。
程染全然不知道慕淮危此刻在念着些什么,因着神勇无敌丸的药效在逐渐的减退,她感觉自己浑身逐渐软棉成一块海绵一样,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以至于薛林哭哭啼啼扯着程染胳膊抹眼泪的时候,程染都懒得把手臂给抽出来。
“程哥,你可吓死小的了。”
“程哥,听说你杀了那敬亲王,呜呜呜,程哥你可是连鸡都没有杀过啊。”
徐将军皱了皱眉头,不过此刻倒也释然了,原本程染还让他感到有一些惭愧呢,想着自己训练有素的士兵还不如一个太监,原来,程公公这样的太监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徐将军默不作声的下了马车,带领着大军马不停蹄的赶往汴京。
程染稍稍恢复了点精神,但实在没什么力气,便对着薛林说道:
“我那行李里,有换洗的鞋袜,帮我找找,这敬亲王的血沾染着,实在难受的紧。”
薛林乖乖去找鞋袜。
慕淮危闻言只是默默的给程染倒了杯茶水,微微发烫,在这寒雪夜里,倒是暖的很。
“程哥,你要穿着双蜀绣的还是锦绣的?”
薛林边找边问,程染让他随意。
“哐”的一声,随着薛林的翻找,有什么东西忽的滚落下来,发出了一声略略沉闷的声响来。
薛林不在意的看去,然后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慕淮危忽的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目光有些慌乱的从掉落的东西上收回来。
程染因着没什么精神,听到之后顿了顿,才缓缓的看过去。
!!!
我特么???!
兄弟,为什么哪里都有你的身影???
薛林花费大价钱给程染定做的白玉丁丁咕噜噜的滚到程染和慕淮危之间,马车就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是装看不到都不可能。
程染毫不夸张的说,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想起来,那日她把东西收了起来,准备让薛林拿走处理掉的,但因着薛林被年公公给抓到慎刑司,她匆匆忙忙赶去救薛林,倒是把这事给忘记了,因着闹了一通,她又赶着跟慕淮危来洛阳,行李什么的都是果子给她收拾的。
关键是果子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看着是玉的,便以为是个值钱玩意儿,又看到自己放到盒子里,便以为是重要东西,就特么给她塞进行李里,一路跟着她到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