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枝头桃花已经开遍,一派嫣红浅粉,烂漫无限!
这百里桃花,竟只为了他一句话,顷刻尽数盛放!
韩遥虽然惊诧,却已见过他的神妙,与皇家铁血卫交战之时摘星楼上下被困火中,几乎丧命,楚璇一哭,便有冰雹降下,熄了传说中不灭的魔火。刹那花开与凡人来说是不可思议,想来他是神仙降世,诸多异昭也不足为奇,因此也并不特别好奇。
何阗一惊却非同小可,想起楚璇刚刚说过的话,言下甚有把东君也不放在眼里之意,而他才说完话花就开了,绝非巧合,难道冥冥之中,真有鬼神之事?
那既是如此,一言能令东君奉命催花之人,又将是何等身份?
什么人,能命令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神仙擅改自然,违悖天意?
他素性清高,从不近女色,一是眼界委实太高,二也是存了长生修道之念,此时见了这等景象,心中如何能不计较!
楚璇抿嘴一笑,那笑容里犹似带了几分嘲讽和轻蔑,又像是悲怜和叹惋,有着三分邪气,四分风流,剩下的却全是茫然与无奈。
“花都开了,咱们还闷在屋子里干吗?”他淡淡地道,赤着脚跳到地上 ,一双毫无瑕疵的玲珑玉足踏在猩红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恍如踩在云朵上,竟是勾去了两位阅尽天下绝色的大人物的魂儿。
楚璇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悠悠吟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州。 ”
只是他心里,却还有话没说出来。
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花会已经开始了,还有背后的阴谋诡计和暗涌激流。
其实输与赢,成与败,又有什么,只是许多人永远不能明白。
凡人总喜欢妄图揣测天机,从中取巧,江惜圣如此,何阗也是如此,韩遥都不能免俗,却不知变的这一时,总要你用那一时甚至一世来偿还。
何苦何苦!
汝之一世,与我不过弹指刹那,一回眸,一切便已灰飞烟灭,千千万万年无声逝去。
便是千百世的情缘,在无边无际的时光溯流里,又是何等渺小微弱!
你又为何不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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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试论倾城与倾国 (一)
“忆往昔,赵妃临鸾,新妆才饰,艳绝人间金钿。东君信息,造化工夫,却笑众葩开晚。若是芳菲迅速,拟将胭脂,轻染娇颜……”
“……芍药斗新妆,桃花竞婵娟。着意留连不放春,已向东皇说。况是谪仙家,自有长生诀。”
歌女们美妙的歌声从处处高楼上传来,隐约可见红衫翠袖婆娑起舞,侧耳却听燕声莺语不断,果然是春城花会,一片繁华与富贵,暖风熏得游人醉,酒未饮先醺。
楚璇笑道:“这正是应了‘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只是为何不见有美女请我饮金樽酒呢?”
话犹未落,便有一个削肩蛇腰的艳妆舞姬,额上饰着金缕花钿,玉手托银盘,向他盈盈恭身道:“我家主子见二位仪表非凡,命贱妾奉酒一杯为敬。”
楚璇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便喝了下去,将空杯放回舞女盘中,笑道:“多谢了。”韩遥也自饮了一杯。
两人方才饮毕,便有人鼓掌叫好道:“痛快痛快,两位果然豪爽,可否上来一叙?”
韩遥担心有人觊觎楚璇容貌,纵带了面纱,那绝代风华却是掩不住的,正欲推脱,楚璇拉住了他的手。
“是劫,躲不过。”少年幽幽一声叹息,望向他的目光尽是令人心碎的温柔和缠绵。
“幸会。”双方都一拱手,落落入座。
韩遥冷眼看那筵席上,列的都是:
金丸珠弹腊樱桃,色真甘美;红绽黄肥熟草莓,味果香酸。林檎碧实连枝献,雪梨缃苞带叶擎。胡桃银杏可传茶,椰子葡萄能做酒。瑶台纵有龙凤髓,怎比人间乐逍遥!
那诸般果品馔食都极讲究精致,这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六七个琥珀杯,水晶盏,镶金点翠,黄金盘,白玉碗,嵌锦花缠,当真是富贵已极,几不似人间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