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也是欧陆人,但是他们也相当容易情绪激昂。”露西指出,“而且他们以此闻名。”
“他们身心不均衡。”迪得洛小姐说道,草草了结对日耳曼民族的评论,“瑞典人不一样。”
“都是一样的,希望她喜欢收到的花。”
“她当然不喜欢,都丢到窗外去了。但是我发现她比较喜欢没送花的学生。”
“所以还是有些人不会‘情绪激昂’?”
“是有,但是不多。那些女童子军就不太会。我们这里有两个。”她的语气好像在说两只兔子,“她们忙着斗嘴,没时间管其他的事。”
“斗嘴?我以为全世界的童子军都是团结一致的。”
“那还得他们同属一种风才行。”
“风?”
“气候嘛。在巴西就看得很清楚。风吹声是‘啊——哈’(她张开红润的双唇,轻轻吐气),这种风声下会产生一种人。如果风声是‘咝——咝’(她从咬住的贝齿中用力吹气),就会产生另一群人。在巴西是受海拔影响,在苏格兰是东西两岸不同。这是我复活节到苏格兰度假时,观察童子军的心得。坎培尔是属于‘啊——哈’风声的人,所以她是一个综合体,比较懒散,会说谎,但也相当迷人。史都华则是‘咝——咝’风声的人,所以她比较耿直认真,相当有自觉性。”
萍小姐忍不住笑出声音:“根据你的说法,苏格兰东岸岂不是住满了圣人?”
“据我所知,她们其实也因为一些私人因素而斗嘴。大多与一方不尊重对方的招待有关。”
“你是说,有一个人随着另一个返家过节,然而却行为不端?”露西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横刀夺爱,偷窃银器,抽烟烧到家具。
“噢,不是这样。是两百年前在此地发生的一场屠杀事件。”迪得洛提到屠杀一词时,语气中充满了正义感。
这一回,露西真的大笑起来。想到当年坎培尔族人奉英王威廉三世之命,在格伦科屠杀麦氏一族的史事。凯尔特人真是心胸狭窄的民族。
她坐着想凯尔特人想得入神了。骚核桃不禁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来这里,是为了要找研究对象吗?”
露西解释,她和贺莒小姐是多年老友,也顺便来这里度假,并温和地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也不会拿体育学院的学生来当研究对象。”
“真的吗?为什么?”
“噢,这些学生太正常、太单纯、太相像了。”
迪得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抹有趣的神情。所料未及地触及露西,她似乎突然发现露西其实也相当天真。
“你好像不赞同?”
“我只是想不到哪个人——哪个高年级学生——会被归类于正常。不太容易找到。”
“噢,说来听听。”
“你也晓得她们在这里的生活方式和读书方式。在这里经过长年的严格训练,还要保持正常,是不太可能的。”
“你指的是纳什小姐吗?”
“噢,宝儿啊。她个性坚强,比较禁得起折磨。但你会觉得她对茵恩斯的友谊正常吗?是挺好的没错,”迪得洛急促地说,“无话可说的好。但是,正常吗?不。那是一种同性之间的特殊感情。幸福美满,毫无疑问。但是——”她挥动双手,想找到正确的说辞,“这份友谊排除了许多其他的东西。‘门徒们’也一样,只是她们有四个人。”
“门徒们?”
“玛修斯、威麦、卢卡斯和赖托蔷。她们一起来学院,又正好和耶稣的门徒同姓氏。现在呢,萍小姐,请相信我,她们连想法都相同了。她们都住在顶楼的房间。”——她说着便抬头望向侧翼顶楼的房间——“如果你问她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人有没有别针可以借你用,她们一定会说‘我们一个别针都没有’。”
“好吧,那戴克丝小姐呢,你说她又有什么问题呢?”
“心智发展不健全。”迪得洛小姐语调干涩。
“胡说!”露西这回决定坚持己见,“她是个快乐、单纯、没有心机的人。她过得很快乐,再正常也不过了。”
骚核桃突然笑了起来:“好吧,萍小姐,关于戴克丝就算你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她们最后的一个学期。每一件事都会超越常轨。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真的,我不骗你。如果哪个学生本身个性就不稳定,那么她在这学期绝对会上百倍地严重。如果她们略有野心,在这学期也会变得更加雄心勃勃。如此类推。”她坐直了身子,作了一个总结,“她们的生活方式根本就不正常,所以你也不要期待她们举止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