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何无忧尽职扮演一个喧闹聒噪的人,说着:“渝海旅游旺季,酒店不好订吧?我蹭你房间吧?”
“不行。”
“周濂肯定给你订的套房,周濂,是吧?”
周濂“嗯”了声。
何无忧又说:“你给我匀个沙发怎么了?”
“你太吵了。”
柏舟看着窗外,语气、神情皆冷淡。
周濂听着何无忧嚷嚷着,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他们俩性格差异这么大,怎么做成朋友的?不过柏舟太静,有何无忧和孟水意,他的生活热闹点,不是什么坏事。
下午,气温升上来,柏舟和何无忧换了衣服,去海滩闲逛。
天气好,海边、海里,人多得宛如树上结的果子,挤挤挨挨,又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更像了。
何无忧问柏舟:“这上哪儿找人去?”
柏舟穿的一件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海风一吹,其实还挺冷,“谁说是来找人的?她下午和同事去潜水了。”
何无忧嬉皮笑脸地搭他的肩,“那就只有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吹海风,都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
柏舟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卷起白色泡沫,冲刷着滩上的细沙,有小孩子蹲在地上捡着贝壳、海螺,或者打赤脚到处乱跑。
他双手撑在身后,说:“学画时,为了采风,去过各种地方,却好像,从来没像这样欣赏过风景。”
何无忧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一辈子活得太赶了,一直忙这忙那,被你带得,我都不好意思当废柴了。”
柏舟笑了下,“赶着赶着,身边也就你和水意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远远近近,最后剩下最亲密的,的确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怎么,突然觉得‘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了?你早点培养个继承人,退休得了。”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但得也好,失也好,柏舟这辈子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
“而立正是当打之年,退什么休?”
“退到二线享受生活啊。”
柏舟摇了摇头,“太早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挺佩服你的?打下一个锚点,就会马不停蹄地奔赴过去,不计成本,不论后果。”
柏舟没有说话。
海风强劲起来,吹得他的衣角鼓动着。他像海上的一艘孤帆,被吹得越来越远。
何无忧又说:“要是你母亲还在,你会回柏家吗?”
路婉去世,是柏舟人生里重大转折点。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没就此颓废下去,继而回了柏家。
他想起那首《金陵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