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克虏伯借着“皈依”的势头,大张旗鼓地和杜兰一起送“圣女”回去,但由于杜兰的强力反对,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去与托尼见面了。
为防可能出现的变故,比如说自己被对方扣留,所产生的影响过大,杜兰此行显得十分低调:首先,他并没有让那一百名士兵随行,而是只留下几个作为护卫,其余的都打发走了。而他自己,也没坐克虏伯专用的马车,只和维多兰乘公共马车来到码头区,然后在离军营还有几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可紧接着,他就要为他的多疑——说好听点叫“谨慎”——付出代价了。因为当他从托尼口中获悉巫妖“克尔苏加德”的阴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托尼都不能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问题是,如何把一个大活人从军营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
如果他是“开车”来的,五老星的马车自然没人敢拦下检查,可惜他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当然以他的权势,带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但那样做实在太过扎眼,起码托尼的身份,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这样一来,有心人很容易从托尼这个关键的“点”上,推导出克虏伯一方,与“使徒”、“圣女”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从而让己方的意图过早暴露。
好在杜兰也是个智计过人的主,虽然没看过《孙子兵法》或者《装孙子兵法》,但这不耽误他想出与“偷梁换柱”一类的计谋——也有叫“偷天换日”的;反正不管偷什么换什么吧,重要的是要“偷偷”地“换”。
因此在他回到市政厅后,甚至没惊动正在和一群官员扯皮的克虏伯,就径直找了接待过维多兰等人的塔尔。
“酬军?”塔尔吃惊地张大嘴巴,让他本就巴掌来宽一尺来长的脸更显“绵延”。
“没错!”杜兰拼命忍住在上面踹一脚的冲动,急急道,“就以‘表彰他们在今天事故中的杰出表现’为名……多带几个人去,因为你还要从里面给我换回一个人;至于需要什么物资,你看着办。可就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声张,要自然,明白吗?”
接下来,他就开始讲解行动的细节,可说了半天,对方还是一副张大了嘴不知所以的样子,让杜兰忍不住有些火大:“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先生,啊……不是的,杜兰先生。我是说我完全明白该怎么做了。下官只是惶恐,怕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塔尔赶紧解释。
他发愣,倒真的不是因为对行动本身有什么疑虑,毕竟在以前有一回克虏伯与人偷情,被对方突然回返的丈夫堵在家里,他就曾装过卫兵进去救场。主人家被突然出现的卫兵搞懵了,因此压根就没发觉出来的时候,卫兵比进去时多了一人。
这次说白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他觉得意外,是因为实在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其实在杜兰与“圣女”一同离开时,他就隐隐觉得事情不怎么对劲了——虽然在别人看来,就算是克虏伯亲自送救命恩人回府,也不是什么突兀的事,何况仅仅是差杜兰跑这一趟。
但以塔尔对那两人的了解,这决定背后,显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是一种征兆?”塔尔暗暗猜测。不管怎么说,他认为这事有必要让史提夫知道,只是苦于没有借口离开。谁知道杜兰转了一圈回来,居然黑着脸跟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圣女居然和托尼认识!证实了他的判断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人家甚至连借口都给他准备好了。
酬军么?塔尔恰巧知道一处仓库的出纳官,是史提夫的人!于是他兴冲冲地念着杜兰给批的条子,到那位出纳官处大闹了一通,然后恼羞成怒的对方,很自然地就把物资给扣下了。
“没得谈。”对方最后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我需要昆腾大人的手令。至于你的克虏伯大人……似乎还管不到我头上。”
于是塔尔满意地,“必须”去请求昆腾大人高抬贵手了。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如是我闻
只可惜,昆腾大人不在家。
当塔尔如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地穿过石板路,在门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残雪,虚握着拳头敲了两下那结实的木门后,挡板处露出的那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睛,便是这么跟他说的。
显然这一双眼睛,正是上次他来时见到的那双。因为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又是你!”
态度依然是那么不客气。然而有了上次经验的塔尔·切多奇,这一回算是舍了血本,奉上的银币不再是几个了,而是满满的一把。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一个金币零八十四银,而这一把,都快赶上他五分之一的月钱了,当然,如果不算“外捞”的话。
于是敌视的眼睛,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哈哈,切多奇先生是吧?咱可是老交情了……主人啊?和蒂奇出门有一阵子啦,说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叫什么乌尔奇……奥拉……嗯……”
“乌尔乔拉·盖普士?”
“哦,是了,盖普士。”里面传来“啪”的一声,也不知对方是在拍脑门还是大腿,“可怜的家伙,说是撞坏了脑壳。”他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然后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塔尔道,“别管那倒霉鬼了……要不,您进来等吧,正好暖暖身子。我这里有一瓶埃斯顿出产的好酒……还有猪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