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又接了一句:“轻点声,别吵醒他,贴完到我房去。”说罢转身离开。
男子踮起脚尖才将“诛邪退散”贴到房门上,就听见咯吱一声门开了,出来一个白玉色的人。男子是风月场里的老手,眼皮底下过的人成千上万,察言观色,最是娴熟,岂能斟酌不来眼前的人,男子立刻谨慎退身,施礼:“小人灵楼见过纪副使。”
是夜,纪策再没睡着,将军府又静,又是两隔壁,那床不停摇晃几乎压垮的声音纪策听得一清二楚。
床下是君子,床上可就原形毕露,两人的声音将将军府积了几年的灰尘都给闹活了,怕是把地洞里的老鼠都惊得乱窜,不堪入耳的交欢声激荡不绝。
只是不多时就听见灵楼哭着哀求的声音。
伴随着迟衡像喝醉了一样,粗鲁得像市井中的争吵打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声声的贱|人令人心惊肉跳,灵楼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最后一声惨叫划破夜际,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挣了两下径直坠落在地。
纪策起身,坐了一夜。
次日,秋空明艳,迟衡神清气爽,更比往日更精神,笑着给纪策斟茶,推上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纪副使,这是昭锦城最好吃的笼包,尝尝——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
“石韦什么时候来?”
“十月中旬,将安州的事交完就来,这么快就想他了?”迟衡给纪策夹了一个包子蘸了调料放入盘中,自从宇长缨这事后他没有这么笑意吟吟过。
纪策点了点头:“早点来。”
“我今天去巡兵,纪副使你可去昭锦城四处走走,看看这些官员们都做些什么,别是一天浑水摸鱼欺压百姓。”
上午,官员们列队来迎,纪策巡视了一圈,将那不合宜的地方都挑了出来,责令改正;将做的好的加以褒奖,再接再厉。下午,纪策把过往卷宗阅了一阅,约莫了解个大概。临傍晚,纪策顺路去药房买了些疗伤药,路过无香坊时,不见灵楼在那里坐着,而是换成了一个玉骨冰肌的少年,一对猫眼儿泛着水光。
当晚少年入了将军府,眸如叶下春露。
开始的声音也娇也柔也脆生生,只可惜不多久就惨叫声起,就像受伤的乌鸦一样扑棱棱飞不起在地上扑腾,惨不忍听。而迟衡的打骂声像无情的鞭子一样,抽打着那早已滚落地的乌鸦,惊得参天大树里的飞鸟震得扑簌簌乱窜。
纪策听得心像被利爪爪得稀巴烂,窒息不已。
晚上太过暴虐的事儿纪策略提过,迟衡不以为意:“纪副使,这事你就别管了!”
确实没有大事,恰恰相反,迟衡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精力十分充沛,杀伐果断,部署事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然容貌不曾变化多少,但那眉宇间的杀气和霸气已展露无遗,面容峻刻,往那里一坐只消一皱眉,底下一片静寂都屏着呼吸等他发话。
由俭入奢易。
乾元军占了昭锦城,留下来的将士日日无事,难免染上懒散劲,酒色财气都有。迟衡一来就给将士们一个下马威,见到那喝酒的一顿毒打,从花楼里捉出几个当即撤职军纪处罚,还有那骄纵滋事的,侵扰百姓的,一律从严处置。不出几日,乾元军军风重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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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迟衡亲手鞭了一个违纪的副统领后;对纪策说:“真是一点点都松懈不得。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以前李敬目也是挺不错一人,军纪一顶一的严苛,怎么到昭锦城后就成了蠹虫了!繁华地,毁军气;这里剩下巡视的兵卒就行了,我得把军营从昭锦城里挪出去;不然还能打得了战?”
迟衡任人唯能,看人也准,手腕也强硬;力压众议;被他看中的人一旦被提拔上来必然委以重任,并得以充分施展才能。
波澜不惊,但暗地里父母官已经换了一批,昭锦城繁华更盛,百姓更安乐。
迟衡对他人严厉,对纪策却如春风。
吴春酒见了悄然对纪策说:“迟将军真跟传闻中没两样啊,又严厉又生猛,我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说来可笑,前两天有个小吏犯了个错,迟将军正巧看见,皱一下眉头,那小吏裤子都尿湿了。哈,卑职每次听训都战战兢兢。但迟将军对纪副使您另一番相待,真叫人羡慕。”
纪策含笑:“你要是治州有方,他对你也会另眼相待。”
只是,迟衡的暴虐在晚上越加明显。
每晚进来的人不一样,但那惨叫声和辱骂声一模一样,那泄愤一样的声音令纪策无法辗转反侧入眠。有一天,纪策见宫平一人抱着酒,喝一口叹一气,便问:“宫平,怎么了?”
宫平挠了挠头,苦恼的说:“副使,唉,让我怎么说呢。算算算,副使别嫌我说话难听。以前我给将军找小倌,那都是来一回,人家倒找第二回的,见了我拼命给塞银子。现在吧,每天都折腾得不像人样,今天老鸨见了我就诉苦,说给再多银子也不要……咳,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被我抱出来的。昨晚的那个,手骨都给折断了,淌血淌得连我看了都发毛。”
纪策无言。
“我知道将军是恨以前的那个谁谁谁,把气都撒在这些人身上,但是吧,都是人子,人家干这事儿也是生计所迫。”宫平叹了一口气,“咱们将军的名声现在在花街青楼里那叫一个……反正跟阎罗王没差。无香坊的小倌见了我就躲,今天我一气之下把银两加到五千两,才有个小倌说,他就当拿赎身费来了,只要能活一口气回去就算赚了。听听这话,唉,我实在是,没招了。”
纪策似笑非笑:“将军要知道你拿五千两来干这事,信不信把你削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