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你是在以此反抗你生来浑噩的命运,宣泄你的意气,摆脱你的异能给你自己与周围人带来的厄运——同样是异能者,有的人能
成为他人的座上宾,而你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关进牢狱,同样是人,有的人含着金汤匙,而你就要卑如凡尘。我以为你在奋力与那命运的意志较量,以为能够将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涂抹在我的画布上,然而我最后看见的是……”
“一个扭曲的可怜虫。”江鹤的话再次精准地刺中眼前的少年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对其它人不公正的赌的游戏,对你来说却是如此公正,你流连于赌场,故作尊敬地做着摧毁他人自尊的事,你讥讽、嘲笑那些赌徒……并期待……某个人能够像你摧毁他们一样摧毁你——你根本没有在反抗你的命运,你只是在嫉恨他人的命运而已。为了折辱他人,你甚至……主动将你自己鄙到更低的尘土之中,默认了自身在赌桌之外的地位低于他人。你想和我赌,是因为……”
“当我把你的信心碾的七零八落,就像你对其它人做的那样……再对你的一切不屑一顾后……”
江鹤浅淡地笑了笑,“对命运的恐惧就把你吞噬了。别说反抗,你甚至不愿直面它,只想找个人掌控它,无论是谁,哪怕是我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萨沙浑身战栗起来,不止是冷的。
“……无话可说了吗。”江鹤的手插在口袋里,走向往小巷的出口,与他擦肩而过,“想赢我,就不要再待在赌场了。那个地方,已经没法让你得到更多你所需要的东西。”
萨沙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江鹤没走几步,又停下了。
“为什么还跟着我?”
“先生……”萨沙道,“我不明白。”
“我没有为你解惑的义务。”
“是的,可是……”出了赌场,萨沙再也没有了此前的傲慢模样,“我——”他不知如何说出口。
失去了这些不确定的游戏之后,我该如何继续感知那能够绞死我亦可以推我至云巅的命运——
“那是应该由你自己思考的东西。”
“可是您明明已经知道!”
萨沙因贸然冲出赌场而未披上厚厚的外套,也没有戴帽子,冻得打颤,身体都出于自然反应而蜷缩起来,他抱臂再次快步走到江鹤身边,“您至少要告诉我您的名字,不然我以后要如何找到您呢……”
“我的名字毫无意义。你如果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去死屋之鼠吧。”江鹤忽然停下来,在赌场外的地方第一次郑重地注视他,“找一个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
“鼠……”
在俄罗斯,“鼠”的符号本就在一定的圈子里流通,喜左卫门监狱事件后,名气大幅度上升。
“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那是个可以轻易看穿人心,会将虚构的公正落到现实中的、世上绝无仅有的魔人……如果你认真听他说的话,就会认同他的理念。”江鹤低头看着他,银色的双眼中神色莫名,“但是——”
“我要你杀了他。”
“这是你与我对赌必需的筹码。如果能做到的话……你才能算作真正打破了命运的桎梏,而到了那时,我自然会找到你,带着你想要的一切,与你真正地……赌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