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色块逐渐扭曲坍塌,如潮水般下沉,世界缓慢变为黑白的一片。
耳边泛起咕噜噜的水流声,似乎将他投入了深水之底,他好想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做不到,窒息感翻涌上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白凫说……不要让他更恨他。
所以,那一晚,那片刻的温存,全都是幻觉么?
这念头一经生出,仿佛零碎火星,落下的刹那,掀起燎原大火,将他仅存的希冀在顷刻间焚烧殆尽。
他呼吸受阻,他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良久,白凫揉了揉眉心,露出不耐神色,唤了他一声:“江汀。”
这一声落下,声与色缓慢回潮,眼前呈现出模糊却足够熟悉的影子,他终于找回了半分力气,张了张唇,艰涩地、哑声颤抖着开口道:
“……所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么?”
“没有。”白凫斩钉截铁。
江汀惨白的面庞缓缓低下去,双眸低垂,极慢极慢地收回手,像是一朵被抽干了活气而迅速枯萎的花。
“可是白凫。”他用呓语一般的、几乎只能自己听清的嗓音轻轻道,“我真的很爱你。”
“哪怕你说一千次,你恨我。”他闭上眼,“我还是很爱你。”
因为,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如果可以,请保留我继续爱你的权利。
我甘愿做一只赴死的飞蛾,猛扑向属于自己的灼灼火种。
最后烈焰腾升,飞蛾丑陋的双翅一寸一寸被火苗吞噬着化为灰烬,随风飘摇,伴随死亡散落在炙热的梦里。
那一定是场温暖的美梦吧。
但他敢打赌,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梦了。
白凫,白凫。
这一生,我的灵魂,是为你而存在的。
爱你这件事,已刻入我的本能,剥夺不去,消弭不能。
假使有一天,你恨意难当,要亲手摧毁它,那么我会顺着你的心意,在你的掌心彻底粉碎成芥。
我把我自己,当成一场盛大的烟火,毁灭给你看。
你说好不好?
可是无人知晓他的心声。
再次睁眼时,面前的人毫不留情地转身过去,迈步向前。
一步,一步,他踩着他的心跳,离开他的世界。
最后一点鲜活的颜色逐渐被抽走,世界变为彻底的黑白,所有的声音尽数消失,他仿佛被坠入了一只巨大的空洞里,空洞漩涡般地流淌起来,一点一点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