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好奇,问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老师摇摇头,不知道。皮尔特沃夫一直对这片森林很有兴趣,想要着手研究。但一直被原住民拒绝。直到整片森林从瓦罗兰大陆消失。
所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奇迹。”老师说。
这就是我对半岛森林最早的印象,铁刺山脉以北的寒冷半岛上的一片奇迹。我又问为什么不会死的森林到今天一棵树都不剩。老师点点那个被他涂成一团黑的祖安城邦。“被他们砍光了。”他说。
祖安对这一场森林的浩劫并不避讳。有时他们会将此归咎于皮尔特沃夫。最早一代祖安人刚刚出走海对面来到半岛平原时,一无所有。他们能空手建起祖安城,在皮尔特沃夫严苛的贸易封锁下存活下来,靠的就是最初的木材贸易。祖安人一边感谢半岛森林,一边一棵一棵地砍了它们,木材运往瓦罗兰大陆各地,换回金子,再换成食物,换成祖安最初建城所需的一切。祖安对皮尔特沃夫战争失败后,这片森林终于一棵不剩,帮助祖安度过了战后的艰难时日。
这片森林就是奇迹,使祖安最终得以在瓦罗兰大陆立足的奇迹,祖安的老人都这么说。但奇迹的意义似乎不止于此。最初砍伐森林重建地貌的过程中,祖安人从泥土中翻出了一枚符文,上面的图样是个瓶子,炼金瓶。
这发现意义非凡。祖安人为了躲避皮尔特沃夫的严苛研究管辖才越海来此,这些严格的研究禁令中就包括炼金术。皮尔特沃夫认为炼金术毫无意义,但也无法磨灭化学家们长久以来的梦想,或称信仰。一枚有炼金瓶图样的符文横空出世,简直是上天在告诉这些遗弃皮尔特沃夫也被皮尔特沃夫遗弃的人,他们选择的路没有错。
于是这枚符文成了祖安的无价之宝。街头巷尾有它的传说,经年不绝。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传说消失了,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逐渐湮没,连着符文一起。
直到一位原住民找上了当时最负盛名的祖安化学家的门,老邓德森家,劝他把符文拿出来重新埋进半岛大地。“这符文不像你想的那样,它不是黄金的魔法,带不来金子。”他说。
老邓德森不信。他把这个人领到了沃里克实验室,这位还没变狼的天才科学家正在研究这一枚符文。他让沃里克好好招待这个人。“把炼金术问出来。”老邓德森说。
沃里克从命了,用实验室里各种毒药严刑逼供。但这位原住民,他自始至终重复的都是一开始对老邓德森说的那些话,即使到最后精神崩溃语无伦次时也没变过。
说他是原住民,或多或少有点问题。因为半岛平原历经符文战争,已经是荒无人烟的废土。他的那位先人是迁到这里的,作为一名军医,一个逃兵而来。
这位军医最早是哪里人不得而知,也许是某个大陆上某个安静偏僻的角落。他是个很好的愈疗魔法师,但不止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天赋,还因为他有枚很棒的符文,有愈疗力量的符文。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是魔法伤,只要还活着,用这枚符文的魔力就可以治好。
这名声也传了出去。一支军队邀请他做军医,他一开始不同意。符文战争的时代,瓦罗兰大陆无处幸免,他只想安守家乡一隅过自己的日子。
但他还是被说动了。军队的人说他们想快点结束战争,所以需要他,这样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死去。
他终究成了位军医,带着这枚符文一起随行踏上征程。军队一路北上,从暴风平原到莫格隆关,到宏伟屏障以北,再到铁刺山脉。
然后这位军医做了逃兵。花了这么久,他才知道以战争结束战争的许诺是空谈,可怜也可叹。他带着他的东西,急救箱,药品,加上那枚符文,连夜偷偷逃了出去。
他被发现了。士兵们追上了他,告诉他走也可以,留下那枚符文,他自然拒绝。他最终成功逃掉,但也受了重伤,他的符文也治不了的外伤。这时他已经翻过了铁刺山脉隘口,站在了半岛平原上。这里早已是昔日符文战争的废土,一片死地。他带着重伤,没能走多久就倒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而一棵树救了他。一棵会走路,会说话,还伸出两根枝桠把他抱起来的树。它摘下自己的叶子碾碎,敷在他的伤口上,还让他饮叶子上的露水。这位逃兵的伤就这样好了。
他与这棵奇怪的树对话,介绍自己,也问它是谁。这一株古树回答说它已经独自在此游荡不知多少年。它让这位军医坐在他的树枝上,带他在废土上慢慢走,让他看满目灰色的天空与开裂的大地,还有无数枯树。它告诉这位军医这里原本是一片森林,却因为符文战争全部枯萎。它的叶子可以救人,却救不了他们。
它们死了,可它们的种子还埋在土里沉睡。这株古树说,它可以感觉到同类的气息。这些种子仍在等待发芽的那一天,却看不到希望,而它又无能为力。因此它才在半岛苦苦徘徊,悲痛欲绝。
这位军医,他于是让古树带他到枯树最多的地方,海岸边缘,也是今日祖安城所在。他拿出了符文,把它埋进这一片废土,再唤醒它的魔力。
而奇迹就发生了。有青草开始生长,沉睡在土中的种子生根发芽,这一片废土瞬间变成绿色的原野。
这便是后来的半岛森林,奇迹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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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地道与不地道
沃里克,他没问出炼金术,却揭开了整个半岛森林的奇迹。他也认真做了实验,用几十页的报告证明这枚符文与炼金术无关,而是有愈疗的魔力。报告最后还写了个评估,说这枚符文的魔力经年累月消耗,早已所剩无几,最多也就能再救几个人。
不管是符文是能炼出金子还是能治愈人,这位天才科学家都一直觉得无聊。但本着一个科学家的职业精神,他还是记下了和符文有关的一切。报告结尾处,沃里克夹了一整页草稿进去,满腹牢骚。
“金子,金子,哪有那么多金子?这枚符文有什么可研究的?还不如把这些钱投在微光上,多造点,多卖点。黑暗中的一点希望,多美的名字。被悲伤和痛苦折磨的人啊,这就是他们的救赎。”
“他把莱西给开了,因为他说了句微光的坏话。这开得还有点道理,既然微光能换金子来。只可惜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就这么走了。呀,连老拉塞尔也被开了,这可是发明微光的人哪,就因为他说了句符文没什么意思。我要是说无聊,会不会也被开了?丧心病狂,老邓德森真是丧心病狂。幸亏他有个真正聪明的小儿子,不然这整个集团都要毁在他手上。”
“那我也要说。研究这符文就是浪费时间。老邓德森,抱着符文做你的金子梦吧。只可惜你带过来的这个人,死的不值啊,不值啊。本来还能再拿他多试几种药,就这么让你弄死了。”
手稿到此为止。我重新看看最后这几行字,固然有些疑问解开了,但也没有觉得惊喜,也许内容太过沉重的原因。离职的莱西,当时我挺喜欢这位文文弱弱的医生,觉得他骨子里是条硬汉,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段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