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拉住了施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啊,你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要记着,外婆永远是你的亲人,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施乐身体震了一下,外婆苍老褶皱的手背是那么温暖,实实在在让她感受到亲人在身边。是啊,她的确是无父无母,但从来都不是孤儿,她是个有亲人疼的孩子。
这想法,让绝望的心情不再那么难受。
“我知道了,外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的,答应我,你要长命百岁,不要丢下我!”
紧紧拥住外婆变得又矮又肥的身体,很踏实。眼含着泪光笑出来,那是一种经历创伤后治愈的微笑,她觉得自己有勇气挺过这一关了。
施乐拿着那两百万的支票拜访了于教授的家。
于教授一家住得是都城大学学区的房子,一百多平米的套房,没有按揭,在都城来说生活水平算是不错。
不过,近两年家里经济支柱相继得病,想必花了不少钱,她头一次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设施都有些陈旧了。
门一打开,入目是一片白色,和一张惨白的脸。
她目光不适地眯了眯,不想却被于欢一把推离了门口,“你还来干什么!”
她扶住了墙面,声音平缓地说:“我来看看你们,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不好过,这里有点钱,以表……”
“谁要你的臭钱,你以为用钱就能弥补我失去父亲,我母亲失去丈夫的痛苦吗!”
说着,于欢一把抢过她刚从包里拿出的支票,撕个粉碎摔在她脸上。
支票像雪片一样落下来,掉在她的鞋面。
砰!
防盗门紧紧关上,将她和她父亲生活的地方无情隔绝。
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望着那门,好想敲开它,却连抬起手的勇气都没有。难道她不痛苦吗?于教授的死,她比任何人都难过,那也是她的父亲,失散整整二十六年的父亲呀!
她又接连去拜访了两次,于欢不再给她开门。
当她失落地转身准备走进电梯的时候,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后唤住了她。
“小施!”
喊她的人是于教授的妻子张静芝,今天于欢不在家,去处理父亲的后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屋内有些暗,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充斥着不健康、绝望的氛围。有些不敢置信,她现在是身处在父亲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仿佛看到父亲高大健朗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随手从陈旧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的竹编椅上静静阅读,凝神思考。只是不知道,他思考的内容,是否包含了她和母亲?
张静芝看起来气色不好,走路也不太利索,却坚持着给她倒了杯茶。
“欢欢一时接受不了她爸就这么走了,脾气不好,你别怪她。”
张静芝和善的语气让她心里一暖,提起的心放缓了几许,犹豫了一秒,还是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支票,“阿姨,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话都不管用,只希望你们能收下这钱,给于教授买个好一点的墓地。你身体也不好,于欢现在还在找工作,这些钱起码能应急,如果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说。”
盯着那张后面好多零的支票,张静芝老泪纵横,试问谁家死了亲人不伤心,谁又不想找个人怨怨排解心里的痛苦?可她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明自己也很伤心还要努力讨好她们,她无法将气撒到女孩身上。
她感激地接过支票,苦苦一笑,“谢谢,你有心了。其实,我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有时候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我舍不得欢欢和她爸,就这么一直坚持着。老于自从得了病之后,整天忘东忘西的,吃过一次饭,回头又让闺女给他做饭,想起来时就恨自己恨得直锤脑袋,说自己没用,我们看着他太辛苦了。也许……,走了也是一种解脱。我现在就希望欢欢能重新振作起来,她今年都28了,为了我们把自己都给耽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你总觉得世界对你考验太多,可你又怎么确定一定没人比你还惨?
她们后来聊了很多很多,可以看出张静芝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性格很好,不管父亲当初和母亲有什么渊源,但相信他和张静芝一起生活应该很幸福。
她现在不敢去深究上一辈的关系了,母亲何去何从,为什么会丢下她,父亲知不知道她的存在,她都不敢去碰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