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没动,也没说话,他的目光下垂,看着这个俯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个叫了他二十多年父皇的儿子,如今自称草民。
他的心头一酸,竟有些冲动扶他起来。
手指微动,秦皇最终忍下。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秦皇问。
“收拾完了就走,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锦王顿了一下,“草民谢皇上前来,给草民叩谢皇上生育养育之恩的机会。”
锦王说着,挺直了背脊,然后叩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草民不孝,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让皇上失望了!”
“从今往后,请皇上保重身体!草民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了!”
“草民的母亲,只有草民一个儿子,往后一段时间,怕是会很伤心,请皇上多一点包容,善待于她。”
锦王说着,额头便不离开地面了,只贴在地上,不说话。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秦皇问,比如喊冤,比如求重新发落。
锦王摇头:“草民有罪,皇上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草民自问全是事实。草民驭下不严,导致地方州郡买官卖官成风;草民嫉妒皇上疼爱裕王,对裕王痛下杀手,草民知错
,草民认罪。”
锦王一口一个草民,秦皇心下烦躁,只觉锦王是故意这般刺激他。
“既然认罪,就快点把东西收拾了,早点离开。”秦皇很“无情”的道。
“是。草民遵旨。”这一瞬,锦王的心拔凉拔凉的,比先前刚接到圣旨时更绝望。
他匍匐在地上,余光看见秦皇袍角转动,继而消失在眼帘。
自始至终,秦皇连正厅都没跨进。
“草民恭送皇上!”锦王躬身道。
秦皇没有应声,整个院落里,所有下人都跪着,躬身匍匐在地上。
秦皇最后看过锦王府,上方是错落有致的树枝,绿荫掩盖下有亭台楼阁,房顶的脊兽若隐若现,下方是散落的跪了一地的下人,干净的青石路面,以及两侧苗圃的花团锦簇。
这是京城最精致华贵的府邸之一,从此以后,他应该再也不会来。
秦皇缓步向前,他想起上午十二皇子刚醒来时的情形,他遣散后妃和宫人后,再次问了十二皇子那个问题:“在潮州,派人追杀你的人是谁?”
十二皇子眸中闪过一丝惧怕,很快道:“回父皇,儿臣不知。”
“不知?”秦皇的声音微微扬起,他看着十二皇子,缓缓问,“你忘了?你昨日夜里吵着要进宫,要朕给你主持公道,说你被兄弟所害,死不瞑目。”
他顿了一下:“更重要的是,你说了是老……”
“不!”十二皇子飞快劫断秦皇的话,“父皇,儿臣昨夜迷迷糊糊,就算说了是谁,也不能当真。”
他吞了一口唾沫:“就好像说梦话一般,怎么能当真呢?”
秦皇的目光落在十二皇子因紧张而紧紧握着的手上。
十二皇子察觉到秦皇目光所看的地方,忙把手一松,忙着解释:“父皇,儿臣真不知道是谁,追杀儿臣的是杀手,那些人儿臣一个都不认识。儿臣相信不是儿臣的兄弟,锦王荣王裕王太子,还有其他皇子,对儿臣都很好。”
他的一双眼睛殷勤的看着秦皇,生怕秦皇不相信,眸中紧张藏都藏不住。
秦皇想:老十二果真是吓破胆了,在他的心里,锦王那样可怕,竟是连皇威都压不住。
“昏君!拿命来!”
秦皇还没跨出锦王府大门,只听忽的一声娇喝,一个白色蒙面女子带着剑光,直扑秦皇。
秦皇身后那位低调打扮的侍卫跨步上前,一掌轰了出去。
这是一位内力极深之人,这一掌别说轰到人的身上,就算轰到一头牛身上,那头牛都得立即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