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随即扯下里衣摁压在莫尊景头顶,与柳木南二人亦是难得的默契,二人架着流血不止的莫尊景迅速赶往之前所待的竹屋。
冉竹心头慌乱无比,想到刚才在湖中莫尊景跳下来的巨大冲势又是头部先着湖面,实在是很容易受伤。只是她心中一直惦记着莫尊景的伤势,反而忽略了这最怪异的一面。
她紧跟而上,却被秦彪阻拦。秦彪偏开头不自然道:“少卿大人身边有疏影公子在,圣女还请放心。圣女还是随属下去换套干净衣裳吧。”
说完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块三角黑布,那是他出去做任务时戴的蒙面黑布,郑重道:“此事在皇上未解决之前,还请圣女带上。”
他虽然一直都是偏开头说话,可话语里的意思却不容冉竹拒绝。
冉竹自然知道秦彪口中的解决是什么,她眼神挣扎了下,随后慢慢伸手从秦彪手中接过黑布蒙上了脸,随着他往另一侧竹屋而去。
这样惊心动魄的生死大事,王旭却毫不知情,他正和不足两千的士兵在一处地势平坦的竹林休息,因为防止萧离耍诈将他们一网打尽,他选择了和士兵在一起,也好有个后援。
此时天色已晚,他前方的数百户竹屋尽数亮起了星火灯光,倒映在下方的河水中,说不出的静谧安详。从每家每户窗户飘出的香味令他不由深深呼吸了下,眼中露出几分羡慕。
不知何时,他们能回家……
宽敞整洁的屋中,莫尊景头顶被包了个半圆般闭目躺在床上,疏影不知去向。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轻若无声的飘了进来来到床边,看着正在昏睡的莫尊景,嘴角浮起一丝冷然的笑:
“你打算要装到她来不成?”
床上的人豁的睁开了眼,冷冷的与站在床头的人对视,随后慢慢闭上眼,只当他是空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用的很不错啊。”那道玄色身影的话再度响起,话语里带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莫尊景再度睁开了眼,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想怎么样?萧离。”
“我是觉得以冉竹那般聪明的女子,事后会察觉不出你这脑袋到了岸上才流血的怪异吗?为了引起她的愧疚心,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你活下来,你真的算拼了老命了啊。”
萧离坐在了床边,无视莫尊景眼中的厌恶与仇恨,闲情淡淡道。
他当时本和云裳已经走了,但见到萧风几人相继过去,心中放心不下于是又一个人偷偷的回来。他本以为莫尊景救到冉竹后会立即上岸,可看着水面平静无波的样子,他这才明白了莫尊景的真正意图。
而莫尊景上岸后才故意激发了本被他跌入水中就止住的血,只为了引起冉竹心底最大的愧疚感,彻底打散冉竹求死的**。
说实话,他当时心底是震撼的,只觉得莫尊景疯了,可佩服也不自觉的滋生了出来。
就好比如,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而来,就当自己闲着无聊来戳穿莫尊景的“阴谋”吧。
“不如此,她如何能放得下心结。”莫尊景迷惘说道,眼底一丝惭愧迅速闪过。
他记得曾对冉竹发誓,绝不会欺她瞒她谎她。如今还是破规了,只是他并不后悔。
他相信宣墨有办法解决这事,给予冉竹光明正大的生活,就算宣墨解决不了,届时他也会出面带走冉竹,让她远离世人的指指点点。
可她若是死了,这一切的希望便也随之化为泡影了。不论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
发觉自己泄露了太多情绪,莫尊景恢复了此前的神色,冷声道:“萧离,你来此不是为了来关心我的吧。说,你想要干什么?”
萧离脸色微变,长长的刘海几欲盖住了他半张脸,说不出的潇洒又阴郁,但他淡淡一笑,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便如生花般绽放,端的迷人的很:
“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是。”莫尊景的口气顿时更冷了几分,白布下的额头青筋暴起,不明白他忽然转了话题是何意思。
“这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明天我就给你一个报杀父之仇的机会。如果杀得了我,宣墨也不用挥兵与我那即将赶到的几十万大军打架了,你不仅手刃仇人还能成为他身边最大的功臣。当然,这里的人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人。”
萧离闲适淡淡道,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分明像一个拿糖引诱孩子的坏大叔,可偏偏教人拒绝不了。
听到这话,莫尊景反而笑了,眼底却毫无一丝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萧离,对于任何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譬如性命,譬如江山。
可萧离的武功,莫尊景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想打赢他,太难。
但这也是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杀了萧离,不仅有以上的两种好处,他会解决这里所有知情冉竹真相的人,让豺狼族彻底消失在大宣朝的江山版图上。
一举三得!
“我答应你。”
“嗯。我想问你,如果她当时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愿被你用性命威胁,你该怎么办?”
萧离好奇道,他是真的很好奇,也明白了他今晚忍不住要来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