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弱只答后面那个问题:“我的原名很普通,中文名字苏南,英文名字苏珊,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人名,你在北京街头喊一嗓子,起码有百八十个女的回头问‘叫我吗’。”她笑着自嘲。
“名字确实很普通,人要比名字有魅力的多。”水冰清由衷地道。
“你就别拍我马屁了,赶紧构思你的恰恰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否则赶不上趟。”阮若弱自街头又跑回花月楼,跟水冰清密谋了这半天,再不回去就真是要误了她许下的“午膳前准回来”的承诺,她一向言出必行,当下匆匆告辞打道回府。
可是回府的路上并不太平,她冤家路窄的遇上了那个提亲被拒的姚继宗,这厮显然是多喝了几杯,越发没了体面,一认出她来,没完没了地纠缠着不休。
“哟,这不是阮家妹子嘛,怎么穿成这副小书生的模样?不过别说,你穿这样还真是挺俊的。呵呵呵!”他涎着一张脸,酒气醺天地来套近乎。
“你灌了多少酒呀!都没人样了。”阮若弱不无嫌恶地问。
“没……多少,才三坛而已。”他边说边做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坛!还而已?阮若弱深知醉汉难缠,尤其这种喝醉的下流胚子更难缠。不打算跟他纠缠下去,瞅着空子便想从他身旁钻过去,结果不但不成功,反但还被他一把拽住了:“阮家妹子,我就一直没想明白,那天你是怎么用亲嘴的方法,救活了人的?你也来亲我一个,让我试试。”
他们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本来就惹了不少行人驻足旁看,再被姚继宗这样一嚷嚷,闻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生,原来是女扮男装,还是轰动长安的“亲嘴救人”事件中的女主角,更是引来路人纷纷,争睹庐山真面貌。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十四节(2)
阮若弱心里这个气呀!姚继宗你这个家伙,今儿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还当我真的是一个“软弱弱”,于是毫不迟疑地低下头去,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上一口。啊!一声惨叫后,姚继宗捧着手腕直抽冷气,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阮若弱又抬起脚,瞄准他右足的脚趾处狠狠跺下去。又一声更尖利的惨叫后,姚继宗抱着右足在原地跳起来,阮若弱趁机撒开脚丫子跑,跑出老远后,姚继宗才一瘸一拐地追上来,边追边骂:“阮若弱,你这个臭丫头,少爷我今天跟你没完!你别跑!你站住!”
吃定姚继宗追不上她的速度,阮若弱有恃无恐地站住:“来呀来呀,快来追我呀!”等姚继宗逼近后她又英姿飒爽地跑开一段距离,再停下来,“再来呀再来呀,再快点追上来呀!”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如猫戏老鼠般把姚继宗捉弄个够。
追出三五条街后,姚继宗精疲力竭,竟生生累趴下了。阮若弱摇头叹息不已,这个纨绔子弟,早被酒色财气淘空了身子吧,这才跑了几步路呀,就撑不住了,软得跟空丝袜似的瘫成一团。十分看他不起,所以任由他像条狗似的趴在原地直喘气,阮若弱转身自顾自地走开了。但是才迈出几步,她便惊觉不对,方才她乱跑一气,根本没辨别方位,现在在长安城四通八达如出一辙的井字形街道上,迷路了。
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道上瞎转悠半天后,阮若弱越转越心急,这要走哪条路回去呀?有心想拦住一个人来问问路,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阮府的确切地址,怎么问?正一筹莫展之际,突见前方的街道上,达达地驾来一辆马车,赶车汉子那熟悉的面孔,仿佛是阴霾天空中一抹淡金阳光乍现,将阮若弱一腔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忙奔过去求救:“秦迈,秦迈,秦迈你停一停。”
秦迈应声停下马车,惊疑地看着奔来的阮若弱。“阮……阮三小姐,”显然冲一身男装的她喊小姐让他颇觉别扭,“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问你一问,从这回阮府的路怎么走?”秦迈闻言发怔,一脸的不解其意,阮若弱只得跟他解释,“我平时很少出门,不太认得长安城的路。今天独自出来走了走,结果一不留神走远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走回去。所以跟你问问路。”
秦迈更加惊异:“阮三小姐,怎么你一位小姐出门都不带个家丁丫环的吗?”
阮若弱干笑着:“忘带了忘带了,下回我会记得的。”说的跟忘带了钱包似的,“你就赶紧告诉我,我该怎么走回去吧。”
秦迈于是开始为她指路。从这条街穿过去,第二个路口左拐;从那条街下去,第五个路口右拐;从这条街插进去,直行到底,从那条街……话还没说完,阮若弱就已经听晕了头了:“拜托,秦迈,有没有简单点的路线,这样子我哪里记得住。”
秦迈还不及开口答她,车厢里小王爷李略的声音淡然传出:“秦迈,请阮三小姐上车,送她回府吧。”
“是,小王爷。”秦迈恭敬地道,随后对阮若弱说,“阮三小姐,请上车,我会送你回府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十五节(1)
马车又达达地驾起来,驾车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秦迈,一个阮若弱。
“阮三小姐,你确定不要坐到车厢里头去?”秦迈第N次问起一旁的阮若弱,“坐在这外头,我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你摔下去。”
“不用不用不用,”阮若弱都快答得不耐烦了,“坐在外头多好呀!有吹面不寒杨柳风,舒服的很,还能看看街上的风景,岂不比闷在车厢里头要强的多?你只管驾你的车,我摔不下去。”秦迈于是只好闭嘴,但还是走几步看一下身边的阮若弱,仍然一副唯恐她会摔下车的神情。
马车驾过两条街后,在一家门面古雅的商铺前停下来:“小王爷,属下进去取您送裱的字画。”秦迈恭敬地朝着车厢道。
车厢里的李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秦迈于是下车,想了想,他回头告诫车座上的阮若弱:“阮三小姐,这两匹驭车的马性情甚烈,非熟手不能驾驭。你千万不要……”
“我懂我懂,”阮若弱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试着使唤它们的。对于我所不了解的事物我一向很有敬畏心理,绝对不会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瞎指挥乱闯祸。”秦迈于是放心离去。阮若弱双手支着下颌,细细地打量起前头那两匹性烈的马来。这马真是好马,连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不但高大神骏,而且还被悉心装饰过,格外神气漂亮。马鬃被编成许多小巧的辫子,马尾上也打了一个圆球形的结,深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那两副马辔头,也是嵌金镶银华丽之极,一望可知马主人的身分,十分尊贵。这样的骏马用来拉车,真是太奢侈了,恐怕一般的豪富人家,都是要养在马厩里,等闲不舍得用来骑的。
在古代,名马的地位就仿佛现代的名车,不仅仅是简单的座骑,也还都是能替主人增光添彩的东西,人家瞄一下马或是车的档次,就能把主人的身份地位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阮若弱这厢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两匹马,一旁有两个小孩在玩掷石子的游戏,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小孩玩着玩着吵起来。小的那个吵不过大的那个,一生气,把手里的石子狠狠地朝着地上一砸:“我不跟你玩了。”那一把大大小小的石子狠掼在地上,被反弹力弹得四下飞射。这一瞬,左边那匹马突然间一声暴嘶,随着嘶声,两条前蹄霍然扬起老高,险些把阮若弱掀翻下车,幸亏她反应不慢地一把抓住车辕。可饶是如此,也大半个身子都悬到车外半空中去了,骇得她花容失色,那马偏还不肯善罢甘休,两只前蹄落地后,居然四足发力朝前猛奔起来。它一跑,另一匹马只好也配合跟着跑,两匹马八只蹄,旋风般地朝前冲,把长安城的青石地板踏得如颦鼓急槌,哒哒乱响。无数行人纷纷大惊失色地躲避闪开,一些来不及转移阵地的小摊小贩全部被撞得一地狼藉。
最最大惊失色的还数半个身子悬在车外的阮若弱,她一面恐惧惊骇着,一边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坐到车厢里去不就好了,起码安全系数要高的多。现在怎么办,按马车这等速度,若是把她半道甩下去,她还能有命?就算保得住这口气,只怕浑身的骨头也找不出几根完整的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命啊!
仿佛在回应她的心中狂呼,车厢的门打开了,李略英俊的脸庞如一道光闪现,他伸出手抓紧阮若弱扣在车辕上的手腕,用力一拖,把她拖进了车厢。一半是来势难止,一半是车速过疾,阮若弱扑进车厢后立足不稳,把李略扑倒了。自惊慌、恐惧、骇怕的险象环生中逃离出来,她一头扑在他的怀中,扑在那样坚实温暖的胸膛上。仿佛溺水的人遇见一块浮木,她紧紧依靠住身下大团的温暖,颤抖着不愿离开。
李略却一把推开她:“你在车厢里坐稳了。”仓促交待了一句,他便跃出了车厢。他要去驾驭那两匹狂奔不止的马。
马鞭早不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