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污泥沾不得一点身,否则被沾到的地方就会迅速溃烂,并且很快弥漫到全身。
玄葳运起一口气,在刺头的帮助下毫发无损跃到了对岸。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松下来,就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濡湿的东西。
她移开脚低头看去,下一刻瞳孔骤缩。
这是一只靴子。
上山前不久,她陪路禛去买的靴子。
男孩很高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他许久没穿过新靴子了,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她说这不重要,穿不了可以扔了再买。
男孩却摇摇头,“那怎么行,这是我们一起买的第一双,破了我也要收藏起来。”
而现在,这只靴子底部沾满了污泥,被孤零零留在这里。
连同那人脚底的,硬生生撕扯下来的皮肉一起。
……
通往吸血藤林的路上,蜿蜒虬曲着满地荆棘。
玄葳在荆棘丛里发现了另一只靴子,破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串血脚印,从这里变成了两行。
那已经接近干涸的红褐色,是这片灰败腐朽之地里唯一鲜艳刺目的东西。
玄葳沿着血迹往前,她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可她忍不住想:
一个人,一个半大的孩子,真的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吗?
吸血荆藤嗅到活物的气息,疯了一样地攻击她,想要啖她的肉,喝她的血。
那他呢?
他不会受伤吗?不会痛吗?
面对这满地干枯的尸体,甚至人皮,不会恐惧甚至绝望吗?
于他而言……
她有这么重要吗?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而已啊,值得吗?
这些问题像跳针一样来来回回在她脑子里扎,直到刺头略显凝重地叫了她一声。
刹那间,所有问题,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唯有眼前的画面如一记重锤砸得她脑子嗡嗡响。
鼓得像只皮球的缠绕荆藤被划开,里面躺着一片薄薄的皮肤。
那是一只断臂,已经被吸空了。
唯有一截眼熟的布料昭示着身份。
玄葳僵立在那里。
脑袋像是突然故障了。
相反的,那一向坚如铁石的心却忽然抽动起来,仿佛被毒蛛网束缚着,细密的蛛丝随着跳动,一下一下,越绞越深,直到留下腐蚀的瘢痕。
这种酸涩的疼里很快掺杂了另一种深刻而尖锐的痛楚,像是一种指引,吸引着她往某个方向靠近。
离得越近,痛感就越清晰,越刻骨。
直到……玄葳眼前出现了整片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