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处被军中戏称为“富贵”营的主帐之中,刘备邀人赴宴,只是桌上既无酒水,也无饭菜。
此时他还披着那件自雒阳而出时袁绍赠他的雪白狐裘。
听闻此物是即便在雒阳城中也难寻到的珍稀之物,而其奇特之处便是不染尘埃。
纵有风霜磨砺,依旧洁净如初。
“云长,你说他们会不会来?”他负手而立,目光向大帐之外看去,只是他目光所及不在帐外那区区之地,而是落在更远处。
“想来他们多半会来的,只是未必肯老老实实的做客而来。”
关羽站在刘备身后,左手捻着胡须,右手支着那杆青龙刀,身上是一身崭新的青袍,面色沉稳,一脸威严。
只是若细细看去,青袍之中更有一领有些陈旧的青袍。
以新掩旧,自然不是寻常的穿法。
“云长既有新袍,何不将旧袍除下?”刘备笑道。
关羽不曾迟疑,自然道:“旧袍是当日在雒阳之时兄长所赠,依旧尚能穿得,今日只是暂穿新袍而已,自不会喜新而忘旧。”
原本还为此次铤而走险而心忡忡的刘备闻言一笑,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关羽始终是关羽,而他是刘玄德。
所以有些事,当仁不让。
输了也就输了,既然下了赌桌,那就压的上性命。
此时高单已然带着三个千人将自外而返。
三人皆是顶盔掼甲,腰间悬剑,一副要上战场的打扮。
刘备见了三人的装束,哑然一笑,“诸君何必做此态?此地非是鸿门,备也非是项王。”
站在三人最前,有些鹰钩鼻的汉子冷声道:“军中饮酒乃是大忌,何况刘司马也不像是邀请我等来赴酒宴的样子。”
他抬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上,半点情面也不曾留。
此人正是夏育留在此地的千人将,姓陈名羽,是当年随着夏育起身的边地人,也是当年随着段颎西伐东羌的旧人。
“大家同在军中,莫要伤了和气,想来刘司马的酒菜还不曾上,为的就是专门等咱们到来。不然旧菜新热,还要费上一番功夫。倒也是让刘司马费心了。”
站在陈羽身后的是个有些富态,身材五短的汉子,此人姓许名轻,是田晏手下的爱将,为人也与田晏一般,颇为世故油滑。
站在最后那人身材清瘦,也不言语,只是冷眼看着身前两人,眼中似是颇为不屑。
此人正是臧旻留在此地之人,姓赵名宪。
想来是臧旻出征之前也和他说了一些此次战事当中的隐情,所以他此时眼看着自家主将被人裹挟着出兵,对这两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之前受了陈羽言语的刘备却是面色不变,依旧是带着笑意,只是其口中言语,却是让陈羽等人半点也笑不出。
只听他笑道:“酒水自然是早早的准备下了,只是不知诸君是想吃敬酒还是罚酒?”
陈羽闻言就要伸手按剑。
不想却是听刘备继续笑道:“我劝陈君还是莫要拔剑,许君方才有句话说的不差,和气才能生财。备听闻陈君也曾是击破东羌的豪杰,莫要意气用事,不曾死在战阵之上,却是死于自家人之手,岂不可惜?”
陈羽转头看了许轻一眼,许轻轻轻摇了摇头,至于许轻身后的赵宪更是直接退了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
“看来诸君还是想要吃敬酒。如此最好,若是要枉杀豪杰,备也于心不忍,你等要死,也该死在战阵之上。”刘备眯眼而笑。
陈羽沉声道:“刘司马到底打算如何?”
“备也不瞒诸君,你等以为此战之胜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