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之下,鲜卑大军已然齐聚。
不出刘备等人所料,鲜卑人不曾攻山,而是于外层层合拢,将莽山自外团团围困。
檀石槐立营于莽山之外,亲自指挥调度。
鲜卑大帐之中,鲜卑诸将正在复盘当日凉山战事以及商议攻山的对策。
这还是檀石槐到来之后第一次召集他们前来议事,三人言语之间皆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言语。
仆兰琦当日就死在他们眼前,此人是檀石槐身边的亲近之人,虽是自寻死路,可到底与他们有些关联。自然担心檀石槐会迁怒于他们。
檀石槐负手而立,他原本正在低头沉思,见无人言语,这才抬头打量起几人面上的神色,随即笑道:“怎么,你等是怕我会将仆兰琦之死怪罪在你们身上不成?”
拓拔涉连忙道:“自然不是。只是仆兰之死到底与我等有些关系,若是当日我等再拖延仆兰统领一二,等到大汗前来定然阻拦下他。我等因此有些心怀愧疚。”
段皓赶忙接口,“拓拔首领说的有理,当日我等做的实在是差了些,这才让大汗痛失爱将。”
三人之中,只有乞伏骸沉默无言。
当日他本想带兵前来山前叫阵,只是半路被仆兰琦将事情抢了去。
即便是如今看来,他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对。
阵前争锋,既然技不如人,那便取死无尤,如何怨得旁人?
难道就因他是大汗的亲信便死不得不成?
檀石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言,“仆兰历来自恃勇武,不将天下豪杰放在眼中。为一亲卫尚可,为一军之将却还是差了不少。”
“我本不该让他带兵驰援的,只不过看在他跟随我多年的份上,想要给他个成名的机会。不想战败失军,大失我方士气,有损你们辛苦营造除出来的局面。归根到底都是我的过错,说来还是我该给你们道歉才是。日后我当引以为戒。”
三人自然不敢让檀石槐致歉,连忙谦让起来。
檀石槐继续道:“不过仆兰的勇武我历来清楚,这次山上的汉军竟有人能在斗阵之中将他斩杀,看来汉军之中也是有些厉害人物的。我已至此,如何能不见上一见。遇豪杰而不见,怕是要留下遗憾。”
“大汗还是要再考虑一二。”拓拔涉听出檀石槐的意思,赶忙劝道,“大汗万金之躯,如何能亲临阵前?汉人素来狡诈,若是山上汉军想要鱼死网破,于阵前做出刺杀之举,岂不是得不偿失?鲜卑不可一日无大汗。”
“拓拔首领所言极是,咱们如今正占据大势,那山上的汉军不过是些瓮中之鳖,只要咱们将他们围困些时日,自然能够不战而胜,大汗何必以身试险?”段皓也是劝道。
檀石槐笑了笑,“你等莫非将我看成了仆兰琦不成?我也是这么多年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若是那般容易就送了性命,不知如今早已死过多少次。你等只管派人给汉军下书就是了。”
“我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些汉军有没有下山一见的胆量。再说有你们三部大人在,即便对面阵中有万人敌,难道还能取得我的性命不成?若是如此,那便是檀石槐当真当死了,与人无尤。”
两人见此也不再多言,倒是乞伏骸忽然开口道:“骸愿跟在大汗身侧,为大汗护卫左右。”
檀石槐闻言一笑,“素来听闻乞伏首领勇勐,只是从不曾在战场之上得见,如今一观确是胆气十足。”
他上前扶住乞伏骸的手臂,“先去仆兰琦,又来乞伏首领,我鲜卑勇士何其多也。既如此,乞伏首领可伴我身侧,与我一起见见那些汉家豪杰。”
三人之中,拓拔涉与段皓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乞伏骸则是一脸感激之色。
檀石槐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中,却是笑而不语。
只要有他在一日,这些人即便有些别样心思,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
莽山之上,臧旻正把玩着檀石槐送来的书信,信上所用的竟是地道的汉字。
虽是略显刻板,可笔画转动之间锋芒毕露。
臧旻笑道:“看来这位檀石槐大汗倒是对咱们汉家文化颇有研究。这一手汉字,即便是那些在太学之中自小苦练多年的太学生也未必能比的上。看的出来是下过不少功夫的。”
“早就听闻檀石槐自为汗之后对北地多有劫掠,只是所劫掠的却与之前不同。之前多是劫掠人口财货,可檀石槐为汗之后更多的是劫掠人口器物与汉家典籍。”刘备也是笑道,“此人之志只怕不在小。”
“不论檀石槐其志如何,此次他邀咱们下山一晤,玄德以为可去不可去?”这也是臧旻这次寻刘备来的缘由。
只因檀石槐的信上特意提及要臧旻与那个他当日所见到的年轻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