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这才罢休,但继父却一直没说话,然后就忽然说了一句:“冯泰没为难你吧?”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冯泰就指的是安永烈,我说没有了,可是他不是否认他是冯泰了吗?
“他绝对是冯泰,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当初他在厂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不对劲。后来发生火灾死了,我们才安心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又复活了,这个人又重新出现在温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本来我是不同意你和他儿子结婚的,但你既然喜欢,我也不好阻止,但你一定要小心,你不能住在他们家,不然我担心你会有危险。”继父说。
我忽然就想到了大半夜安磊一身白衣站在我和安明的房间门口的事,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你说当初冯泰出事以后,你们才觉得安心了,你所说的‘你们’都包括了谁?是我爸吗?”我问。
继父点了点头,“其实我和你爸都觉得冯泰那个人行为有些怪异,但他才能非常的出众,确实为厂里立下很多功劳,这才升他为管理人员,但他轻易不与人交流,更是从来不让他儿子和人交流,只要谁逗他儿子两下,他马上就会与人翻脸。他儿子很孤僻,就是因为他不许任何人和他儿子交流,所以他儿子都没朋友。”
“那我和他儿子有交流吗?”我问。
“没有。”老妈说。
“有的。”继父却说。
两人给出的答案不一样,但我更相信继父的话。因为如果安永烈就是冯泰,那安明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冯泰带着的那个孩子。我应该和安明有过交集才对,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还念着‘少年的你,美如星辰’这句话。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为什么妈妈会说没有?”我问。
“你别听她的,她以前只要一喝醉,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当然是不记得了。那年是你过生日,是多少岁生日我真不记得了,为了热闹一些,你爸就让厂里的高管们带上自己的子女去给你庆生,当时生日宴就在厂里的食堂办的,还专门布置了舞池,当时很多人给你送礼物,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继父说。
我努力回忆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虽然年代久远,但记忆中还是残存着一些记忆,事实上那时我每年生日爸爸都会给我过生日,有好几次都是在食堂过的。爸爸的目的主要就是让厂里的工人们也跟着乐呵一下,也显得更加热闹一些。
——
“然后呢?冯泰也来了,还带着他儿子?”我问。
“是啊,开始的时候是怎么也不来的,后来一群同事说老板的女儿生日,你要是不来,那以后你还怎么在厂里混?他这才来了,还把他儿子给带来了。他儿子平时就是蓬头垢面的,可邋遢了,那天虽然洗了一下,但还是穿着很寒酸,现场高管们的子女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只有他一个孩子很狼狈,一直缩在角落里。”
我心里一震,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安明,一个自卑的少年安明。
我问出了我最担心的问题,“结果我对那安明很没礼貌,还让他出糗了?”
继父摇头,“那倒没有,你虽然小时候有些娇纵,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懂礼貌的。你还主动邀请他参加你们一群孩子在一起玩,当时那孩子好像拿了一个什么礼物在看,结果冯泰就冲过去给了他一嘴巴,说别乱动人家的东西,当时那孩子被打得懵了,气氛非常的尴尬。”
“然后呢?”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了。
“然后你爸出面解围,说小孩子嘛,都喜欢玩,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所有人都觉得冯泰真是有些过份了。”
我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我只关心我当时的表现,于是我赶紧说我当时都干什么了?
“你还是很懂礼貌的,当时你说,那孩子拿着把玩的礼物,是你送给他的。你说要让他和你一起分享你生日的快乐。结果赢得了全场掌声呢。至于那是一个礼物,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毕竟年代真是太久了。”继父说。
“是一个音乐盒。”
我忽然很想哭,那个音乐盒,就是安明存放在皮箱里多年来一直带着的东西。他曾经说过那音乐盒是我送给他的,但我想不起来了。那时像公主一样的我,当然不会在意那样的一个音乐盒。而且我当时送给他时,也不过是为了缓解他的尴尬而已,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把那音乐施舍给他的,但对他来说,却珍贵无比,珍藏多年。
那少年的情愫,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那个自卑的少年本来非常的尴尬,结果我这个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他礼物,这对于一颗脆弱的少年心来说,那应该是非常珍贵的了。
“你想起当时的情境了?”继父问我。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想起来,那样的生日我真的过的太多了,当时我送安明音乐盒的时候,绝对没有走心,所以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有走心了的人和事,才可能在记忆里留存。
但我不想告诉继父和老妈,那个音乐盒现在还在安明那里好好地保管着。如果是这样,那就等于告诉他们,安明就是那个少年,而安永烈,就是当初的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