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旋摇着头道:“那可不行,我若不来您肯定又要一整天躲在屋里不出去。季真师傅说过了,人越是身子虚弱越要坚持活动,只要不过量就成。走吧,我陪你去院里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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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自那之后有些不同了,虽然归旋从重生之日起便立誓要做一个好儿媳,尽心侍奉公婆,可自从那声“母亲”喊出来之后,便有些不同了。
这日大早,归旋一进畅枫院便把廖夫人拉进房里,又把两人身边侍女全部赶了出去。
廖夫人瞧着她笑道:“这么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可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归旋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母亲,你且看好,跟着我做。”
说着她做了一个垂手立定、自然放松、凝神调息的姿势,然后屈膝下蹲,滑步虚点、眼随拳动、状若虎举。
廖夫人憋着笑问:“旋儿,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五禽戏,季真师傅说这套拳法养生最好,我每天跟着她学,然后过来教你。”
廖夫人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归旋停下来,“怎么不用?季真师傅说了,你的病是因气血不畅和瘀寒停滞而起,如果经常活动,让气血畅通了便会大有起色。这五禽戏是神医华佗所创,浅显易学,最是适合你练,当年华佗的徒弟吴普练这个便活了一百多岁。”
廖夫人叹道:“活到百岁就罢了,再说我这老胳膊老腿学也学不会。”
“什么学不会?试都没试就想偷懒!你跟着我,定教你学会。”
说着她便硬来拉她。
廖夫人推脱不过,头疼又好笑地说:“你这孩子忒是荒唐,谁家媳妇会逼着婆婆学这怪模怪样的招式?”
廖夫人当了一辈子笑不露齿、行不摇裙的名门淑女。这五禽戏却是模仿虎、鹿、猿、熊、鸟五种动物的形态,伸曲跳跃,展合扑跌,本来就姿势有些怪异,何况还是由穿着碧琼轻绡、留仙长裙的归旋做出来……着实是不伦不类、古怪滑稽!
归旋恼火道:“管他怪与不怪?又没有旁人看!身体健康最为要紧。咱们每日在这房中练习半个时辰,就这么说定了!”
“胡闹,不练不练!”
“练嘛练嘛,您想想看啊,您身体大好了,公公和相公肯定都欢喜不已,日后您还可以把这套拳法教给公公,老两口一起长命百岁含饴弄孙多有意思?”
廖夫人惊道:“你有了???”
“我……估摸着等您学会就差不多有了,咱们一起努力啊。”
廖夫人气笑不得,“真是个冤家!”
……
归旋连哄带拉,总算勉勉强强拖着廖夫人跟她练了半个时辰。坚持几日,廖夫人习惯了些,加之每日练后身体微微发汗、浑身气血舒坦,便也不再抗拒。
归旋回到房内想起廖夫人练拳时的情形常常忍不住发笑,谨慎端庄的廖夫人做出那样的动作真是……
正想着,冷不防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下后脑勺。她捂着头回头恼怒道:“你干什么?”
身后的男子只微微一抬眉便已是稀世的俊逸风流,“阿旋每日把婆婆诓在房中做甚?回来了就傻笑,可是又在背地里偷偷欺负我母亲了?”
“我什么时候……”她忽然转嗔为喜,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湛霄哥哥,从今往后她也是我的母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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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和上一世一样,那么这个冬天廖夫人便会染上一场大病,从此缠绵病榻每况愈下。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母亲,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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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直到初冬,归旋每日都会辰时左右去畅枫院陪廖夫人练五禽戏,休憩期间,婆媳两一起喝茶漫步商量一下府中事务,倒也劳逸结合、事半功倍。
这天,归旋忽然想八卦一下,“娘,润清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润清的父亲外放做官没有带上正值妙龄的女儿,而是让她寄居侯府中,这自然是摆明把她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了廖夫人。廖夫人本想内部消化亲上加亲。可这想法还未来得及挑明便被扼杀在摇篮中,她心里愧疚,愈发精挑细选地在京城青年才俊中张罗着帮侄女选一门好亲。
廖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京城虽大,不过提得上台面的年轻人倒真没几个。你二婶倒是在我面前几次提起楚舟,我看那孩子也是机灵出息的,你二叔虽是庶子不能承爵但现在自身也是三品大员了。我准备这几天便修封书信探探润清父母的口风。”
果然还是这样,润清嫁给了楚舟。不知为何,归旋忽然想起夜色下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神色间不禁露出微微的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