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帅平日起居的中军帐空间极大,做议事之用的帐中主厅,比一般的世家厅堂还要大个两三倍。
阮安绕过叠扇屏风,看见其内的那张宽敞矮榻,还有红木衣架等常见的家具摆件。
霍平枭毕竟是主帅军侯,是以纵是在军营里,起居的条件也跟在长安的府上没差多少。
男人很快卸完甲,和阮安和衣躺下,他宿在外侧,阮安则躺在里侧。
帐外的风声呼啸凛然,许是因为知道她怕黑,霍平枭在睡前并未将烛台上的烛火熄灭。
霍平枭枕臂仰卧,似是仍在思忖军机要务,没有立即阖眼。
男人中衣的衣襟微微敞露,她瞥见他脖子上的墨色线绳,和躺在精壮紧实胸膛上的那枚平安符。
说来好笑的是,她还在长安,准备为霍平枭祈福时,大慈寺里的平安符就只剩下了这种霞粉色的。
霍平枭倒也没嫌弃这色泽是小女儿家才会用的,依旧将它随身带着,如今瞧着,倒有些滑稽。
觉察出小妻子正悄无声息地观察他,霍平枭倾身亲了下她的额头,嗓音温沉道:“睡吧。”
阮安颔了颔首,忽觉帐外的风声又大了些,不禁往屏风的方向看了看。
“应是要下雪了。”
霍平枭淡声说完,阮安的眸色略微一变。
她记得,前世霍平枭去了剑南道后,她依旧尝试着通过各种办法,从宫人那儿打听着他的消息,只不过大军的消息传到长安的速度要慢一些,况且那个时候霍平枭就与萧氏一族有了龃龉,传到宫里的战报也不一定准确。
阮安对那时的记忆虽有些模糊,可对一件事,却记得较为清楚,这件事攸关整军的军粮。
前世霍平枭率军扎营后不久,逻军就在一个风雪夜中分派兵力,将边地那两个最大邸阁中的粮草尽数劫掠。
逻军做此举,倒不是他们的后方缺粮,而是粮草的押送过程属实要耗费许多的人畜之力,还不如以战养战,直接劫掠敌方的粮草来的更快。
当然仅凭一夜的功夫,逻军无法将那两个邸阁中的粮草全部掳掠走,却放了把火,毁掉了这些带不走的粮草。
虽然霍平枭做好了粮草的后续储备,可被敌军放火烧粮这事多少会影响到整军的日子。
况且阮安是从底层百姓过来的,也经历过灾荒的年代,幼时那些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于惨痛,让阮安无法忍受这么多的粮食被烧毁。
“仲洵,你能跟我说会话,再睡么?”
阮安突然开口唤他,虽说她并不确定逻军在雪夜烧粮之事,会不会就是在这几夜发生的。
但为了有备无患,还是准备对霍平枭提个醒。
小妻子难能要主动同他谈心,霍平枭冷峻的眉目温和了些,低声问:“怎么了?”
“我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今日随军路过边地那几个邸阁时,就慌慌的。”
她讷讷说着,霍平枭看向她的眼神则带了几分惑然。
他耐心问:“怎么讲?”
阮安用小手推了推他,语调郑重又说:“我记得你说过,那两个邸阁所出的地势很容易设伏,易攻难守,就算那两地有近千员的兵士驻守着,可在风雪天,守卫属实容易懈怠,你还是派些骑兵去那儿侦查侦查吧,免得丢损粮草,贻误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