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权当没听见。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你放心,只是谈一谈,不会有事的。”
“我都说跟她没什么好谈的了,还不快滚?”
凤康努力忽略那聒噪的叫嚷。担忧地看着她,“这老头比你想的要顽固,我怕你应付不来。”
“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叶知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凤康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那好。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事你叫我。”
“嗯。”叶知秋应了一声,等他出了门,便就近找张椅子坐了下来,不声不响地观察着蹲在上首的人。
汤远修认定她是想央求讨好他,打定了主意不睁眼也不搭腔。可是等了半天。连话都没听见一句,更别提跪求哭诉了。只觉两道目光犹如毛刷一样,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转得他心里有点儿痒痒的。
听声音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跟他来欲擒故纵这一套。她若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引他上当。让他睁开眼睛,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他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要是被一个丫头片子算计了,那他以后还拿什么脸去教训他那第一千三百五十六名弟子?
跟他耍心机,哼,太嫩了!
等着瞧,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就会耐不住性子,主动开口。
时间在这一老一少沉默的较量之中缓缓流淌,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一刻钟的工夫过去了,两刻钟的工夫过去了……
汤远修始终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心下纳罕起来,这丫头片子打算跟他干耗到底不成?可是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不到她的目光了,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该不会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睡着了吧?
待要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又担心中计。犹豫间,就听见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椅子被刮动发出的轻响。
嘿嘿,终于忍不住了吧?
平心而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能这般沉得住气,也算不错了。只可惜,摆在她面前的是他这块老姜,哪有那么容易啃?
正窃喜自得,却听那脚步声渐去渐远,竟是往门口去了。
他大感意外,这丫头什么路数?一计不成就打算逃走吗?这也太……卑鄙了吧?
随着一阵开门的响动,就听凤康紧张的询问,“你没事吧?和汤先生谈完了吗?”
又听那丫头轻快含笑地答,“能有什么事?我们谈得很好。听你说,我还以为汤先生是个很严肃的人,没想到这么幽默健谈。”
胡说八道!
汤远修心中忿忿,他什么时候跟她谈过了?她从哪里看出他幽默健谈了?还谈得很好?谎话连篇。
凤康很惊讶,也很惊喜,“汤先生跟你说话了?”
“是啊,说了很多呢。”叶知秋神情自若地道,“汤先生还给我讲了他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呢,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女子。那个女子也很喜欢他,无奈身不由己,不能嫁他为妻。有情人劳燕分飞,一别就是几十年……”
凤康不敢相信地张大了眼睛,那个老顽固能开口说话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了,居然会还跟她讲了这样私密的事情?他没听错吧?
汤远修也是震惊莫名,蓦地睁开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叶知秋,“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叶知秋暗道了一声“果然”,冲一脸狐疑的凤康眨了眨眼,便转过身来,“汤先生现在想跟我谈了吗?”
完问这句。兀自一愣。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放在汤先生身上并不合适。在她看来,眼睛是汤先生的灵魂。那双眼睛很小,称不上深邃。够不上黑亮,目光也没有多么锐利,却让他看起来与先前判若两人。
如果说他闭上眼睛是一只老猴,那么睁开眼睛就越过科属进化成山顶洞人了。
听她这么问,汤远修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件事。年少时的那段感情,除了他和那名女子及其侍女,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