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宿屿很快道了谢,付钱买了。
在去诊所的路上,他把那个碟盒攥得很紧,很紧,像攥住了什么珍贵无法复刻的东西。
可能要很多年才能释怀,年少时的一个遗憾。
二十来岁的现在,程宿屿在唱片店货架的角落停下脚步。
他对着地上的一个纸箱发怔,表情凝固,慢慢低下头,看着被随意丢在里面的一张cd,忍不住出神。
程宿屿的一生不长,他印象深刻的,只有和薄诗有关的细节。
那年在诊所里,夏沛一边替他消毒,一边问:“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都沾上血了。”
程宿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跟夏沛要了几张纸巾,试图把污渍擦干净。
结果弄巧成拙,血沾开来了。
右上角“yenyownband”的英文标注上,“band”沾上了一小块污渍。
少年有些懊恼。
夏沛动作利索,替他处理完伤口后,随口道:“不如我试试?”
程宿屿犹豫了会儿,把盒子递给他:“医生,擦得掉吗?”
夏沛试了没多久,很快放弃:“硬壳倒是擦的掉,但上面纸质的部分没办法了,这个你不送人吧?”
“……不送。”
当年在夏沛的诊所,程宿屿嘴上小声地说不送,实则还是心口不一,偷偷把cd用礼物纸包装好,在薄诗初中毕业典礼那天,翘课去了长嘉中学,托她的同学放在了她桌兜里。
他不知道薄诗收到礼物会不会高兴。
薄诗有很多朋友,毕业收到的礼物和祝福,一定会像繁星那样多。
程宿屿的礼物没有星星珍贵,但这是他此时能送出手最好的东西了。
他以后会送她比星星更珍贵的东西,一定。
少年当时不知道,薄诗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现在程宿屿知道答案了。
角落纸箱里,杂乱堆积在一堆唱片上方的cd,《燕尾蝶》那张熟悉的封套上,“band”的字样有些模糊。
记忆像海啸般汹涌而来。
“……”
程宿屿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怔忪了许久,弯腰把那张cd捡起来,费力地眨了眨眼,想要把上面的字迹看清晰。
但是不知为何,眼睛好像酸涩起来。
时间的流逝让包装上过去的血污变得暗沉,乍一眼看过去不像污渍,倒有些像是艺术感的设计,但对于一张旧cd来说,封套因为经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上面纸质的标签已经变得枯槁了。
那点小小的污渍,好像比许多年前更加碍眼。
程宿屿沉默看着它,过了很久很久,眼神都没有聚焦。
明明“band”是很小的字母,污渍也是,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