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当天边的第一抹日头出现,屋里的黑暗一点一点的被驱逐,打在被子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暖意。襁褓中的孩子仍在酣睡,轻浅匀称的呼吸此起彼伏,像是做了一夜的好梦。木床旁,一道身影半弓着身子,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手指停在半空中离孩子粉妆玉砌的小脸上方,欲落未落。许久,她轻轻一笑,掩去眸子里那抹不舍的情绪,起身转身离开。随着开门声响起,门外几道身影同时转过身来,看向她。每一个人的神色,情绪都不尽相同。微微一笑,转身掩门,将那并算不上嘈杂的声音隔在了门外,也将自己彻底的分隔开来。“走吧。”
章青酒朝望着自己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说完便走向不远处的马车。眼看着这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琴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拜吾皇,愿吾皇早日寻得圣物,平安归来!”
“琴先。”
章青酒欲要上车的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眯了眯眸子,“好好守护巫族的子民,还有……代我照顾好孩子。”
“吾皇放心,属下必定让小殿下安然无恙茁壮成长。”
琴先恭敬行礼。章青酒点了点头,目光逡巡了一周,眸子在众人的身后凝了凝,最后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起身落座。随着帘子落下,那道瘦削的身影也被挡在了外面。卫图南顺着章青酒的目光扫了过去,眼神里闪过一抹古怪,嗤笑一声后翻身上马,朝风止和木青点了点头,“启程吧。”
他算是服了这些巫族人。琴先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他生的儿子脑子也不好使。这算什么?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谁见过有人宁愿放弃一国之君的位子不坐,也要猫在这深山老林带孩子?偏偏这孩子,还是他心爱的女子和旁人生的。不过,比起慕容春来留下来带孩子的之事,更让他感到奇怪和疑惑的,是楚澜的态度。前两日,当他得知慕容春来要留下带娃时,第一反应便是楚澜这个醋缸怕是要满出来了。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事情居然无风无浪就过去了。难不成这来巫族一趟,楚澜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就离谱。只是,看着这小两口不吵不闹,倒也算这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他真怕自己又会被派去来一回暗杀。至于这一回会是谁下命令,就真说不定了。卫图南这么一想,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样“逃脱一劫”,似乎感觉也不错。可,事实呢?马车里,章青酒看着那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男人,嘴角撇了撇,轻声唤道:“楚澜。”
一边唤着,章青酒一边将手伸了过去,试图抓住男人垂下来的玄色衣袖。然而,不出意料的,衣袖从她眼皮子底下抽走。这是她自从告诉楚澜,慕容春来会留下来帮着他们带孩子后的,第十三次失败。“楚澜!”
章青酒磨了磨后槽牙。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木已成舟,狗男人就是再不乐意,也该适可而止了罢?终于,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何事?”
两个字,平平淡淡,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章青酒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没劲,摆了摆手,自己寻了旁边的位置坐下,“没事。”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坐下,就被人一把捞了回去。“你这是干嘛?”
章青酒转头瞪向楚澜。却发现对方居然一脸的笑意,眸子里都似带着星星。章青酒微微一愣,这狗男人刚刚不是不搭理自己的吗?“阿酒怎么了?”
谁知,楚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特意将额头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谁惹你不高兴了?”
章青酒:“???”
这是什么章程?“我没生气。”
磨了磨后槽牙,章青酒深吸一口气。虽然答应让慕容春来留下来不是她的本意,可到底在楚澜这个层面上,确实有些说不过去。章青酒想,楚澜这样子,估摸着也是打算小事化了,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狗男人可不是一个会承认自己醋缸子。然而,再一次让章青酒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盯着章青酒看了许久,楚澜突然撇了嘴角,“我就是不乐意让慕容春来带我们的孩子。”
章青酒咽了咽口水:“楚澜,你在开玩笑吧?”
狗男人,承认了?“没有开玩笑。”
楚澜正色道。这是第一次,在吃醋这件事情上,楚澜如此正儿八经的表达自己的欲望和看法。章青酒乐了,“那要不……咱们回去将他们带出来?”
“好。”
回答她的,是楚澜毫不犹豫地声音。章青酒:“……”这画风不对啊。眸子一眯,章青酒定定地看向楚澜,“楚澜,你不会被伏羲夺舍了吧?”
楚澜似乎怔了一下,“阿酒怎么这么想?”
“那你跟我说,我生气时会叫你什么?”
章青酒眸子里神色越发的冷静,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么一想,楚澜确实这几日都不怎么正常。谁知,她这句话一问出来,眼前的人却瞬间扭过了头去,垂着下巴的模样,连耳尖都变得通红。许久,楚澜终于开口:“狗男人。”
当这三个细弱蚊蝇的字在马车里响起的那一刻,章青酒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所以,你是真的狗。”
没好气地白了楚澜一眼,章青酒轻哼一声,“你明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再回去把孩子接回来,便故意提这样的要求为难我是不是?”
“阿酒莫恼。”
扯了扯章青酒的袖子,楚澜眨了眨眼睛,“我不说此事了就是。”
明明是一张清贵的脸,此刻却露出这般如若被人欺负了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坐好。”
章青酒深吸一口气,却终究没有抽回自己的衣袖。没有人看到,转过头去的章青酒,眼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笑容。还好,眼前的人还是她的狗男人。只有她的狗男人,才知道用这样的招数,自己一点都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