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到底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一会儿便打开了话匣子,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问将出来。“所以那个神机妙算章小仙真的是你?”
盯着章青酒的脸,谢卿就差自己去她眼睛里找答案了。“是我。”
章青酒点了点头,“就是没有想到,这名头传得如此之快,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竟然传到了苏太守的耳朵里。”
章青酒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坐在谢卿身边,垂着眸子的苏子衿。“我……”苏子衿猛地一怔,连忙抬手头来,刚想说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天,第一反应就想会不会是她了。但一想到如今二人之间身份的差别,又停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我只是在想,哪里来得这般让百姓口口称赞的人物。若是真的,当请她为百姓们多谋福祉,若是假的,必不能够让她为祸乡里。但如今看来,却是我多想了。”
说完,苏子衿又低下了头。其实,他想说的是,若是她,那便是千好万好;若不是她,定然不能够让那人打着章小仙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听到苏子衿这般回答,章青酒挑了挑眉头,垂眸看了一眼他身上朴素的衣裳,想起在去年之时,楚澜便告诉自己,苏子衿已被破格提拔为了黔州太守。算算日子,成为了真正守护一方的父母官已是一年了,但某些珍贵的品质,却一如既往。“既是怀疑,怎的没有当街去看。”
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章青酒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笑意。“白日公务太多,如今已是太守,也不好随意出去街市,免得惊扰了百姓的安宁。”
说道这个,苏子衿不知不觉地便皱了眉头,语气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懊恼。谢卿也跟着点头,“是啊,今日还是特意将所有的公务提前做完,又趁着落日余晖,换了便服过来的。”
章青酒点了点头,将苏子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而且也是真的想过是不是要这般做的。想到这儿,章青酒不禁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初自己让楚澜和楚威谏言,批了他的请求到黔州之地来,看重的便是他的这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决心。当年谢国公一案将黔州百姓苛待得民不聊生;如今,苏子衿赤子热血未凉,赤子之心未变;这是黔州百姓之福。“有你们两个在,我想黔州很快会重现鼎盛辉煌。”
章青酒道。谢卿吐了吐舌头,“我就算了,有苏太守在,这黔州必定重现往日里之风采!”
曾经娇憨的少女,虽然性子依旧烂漫,但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章青酒眯了眯眸子,突然开口,“谢卿,你可有婚配?”
“啊……啊?”
谢卿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带了几分不知所措,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谢卿说话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苏子衿也暗暗蹙了眉头,稍稍抬起眸子看向章青酒。“没什么。”
唇角扬了扬,章青酒状若无意道,“只是我记得之前有一回碰到你母亲,她似乎在看上京城哪家公子品貌端正,才华出众。”
“我娘?”
一听这话,谢卿立马傻眼了,下意识便朝苏子衿看了过去,“她什么时候……”“所以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不如同我说,我为你禀明陛下,让他给你一道赐婚圣旨。”
章青酒上前拍了拍谢卿的手,又转头看向苏子衿,“苏太守也是一样,年少有为,若是有心上人也可告诉我,免得错失良缘。”
“我……”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章青酒也不多言,有些事情,点到即止。或许是眼下的氛围略有几分沉寂,谢卿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在黔州呀?而且……太子殿下呢?”
章青酒说不必叫她太子妃,但是对于楚澜,她们却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章青酒莞尔一笑,没有回避,却也没有直接回答,“我在黔州再待半个月,就走了。”
“你要走?”
苏子衿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微微大了几分,碰到了桌上的茶杯,又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怎么了?苏太守莫非有什么难题要我帮着解决不成?”
章青酒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我……”苏子衿被问得语塞。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询问她的去向?她会出现在这里,于他已经是天大的意外,绝顶的惊喜。“不过说起来,在这里这段时日,真要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案子,可以问问我。”
章青酒见苏子衿脸色涨红,放下手中杯子站起身来,“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二位吃晚膳了。”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谢卿也站了起来,眼神带了几分无措。倒是苏子衿,反而便恢复了最初的沉稳平静,朝章青酒点了点头,“叨扰了,我们这就回去。”
说罢,朝谢卿使了一个眼神。看着重新合上门的院子,谢卿脸色变了变,“她……”“她向来如此。”
苏子衿轻笑一声,眼神里少了几分来时的拧巴,多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如释重负,“随心所欲只做自己想做的。”
“嗯。”
谢卿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个,我娘说的那些话……”“我会在今年和你家提亲的。”
苏子衿转头看了谢卿一眼,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马车走去。“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卿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就要把手缩回来。“可我是这个意思。”
苏子衿弯了弯双眸。见了这一面,他才知道,自己真正应该放下什么,拿起什么。夜色苍茫,星光点点。慕容春来抱着胳膊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章青酒,到底没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作何叹气?”
章青酒转头。“你来黔州,就是为了凑一对鸳鸯?”
慕容春来挑眉。“成全一对佳偶,有什么不好?”
章青酒轻笑。“你倒是成全了别人。”
慕容春来眯眸,“那你自己呢?”
“我?”
章青酒勾唇一笑,转身朝屋里走去,“我独自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