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来的很晚,峡谷里遍地枯黄。除了松柏这样的长青乔木,谷中仅剩的绿色就是那片人面豆了。
豆田以那座独峰为终点,起点就在三人脚下。文子搂着白鹿站得老远,心惊胆战地看着李鹤在豆田里来回走动。人面豆得人气则活,一排排小脑袋追随着李鹤的步伐转动起来。
白鹿吓得飞快打字:“快叫李鹤回来,那小人头在动呢!!”
文子大声招呼,过了好一会儿李鹤才慢慢走回来,出乎意料的是,他整个人眉目带笑,神清气爽。
白鹿打字:“这家伙中邪了?”
文子试探:“鹤爷你没事吧?怎么笑成这样?”
“没有阴阳眼的感觉真好。“李鹤张开手臂,惬意地环顾四周:”我头一回这么踏实地看景儿。”
无数的小脑袋转向这边,每个眼神都不善。文子擦了把冷汗:“咱们对美景的理解可能不一样……”
“你们不懂,我打生下来就没看见过纯粹的山水,不管到哪都能瞅见点烦人的东西。现在的感觉太好了,山就是山,水就是水~~要不……干脆我在这里结个草庐养老吧……哎呦,白鹿你换个地方捶!我这边肋骨还没长好呢。”
白鹿挥了挥拳头,把手机怼他脸上:“这些人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宛大夫,你管不管了?奸商!”
“你见过像我这么负责任的奸商?别殴打病号,文子你拦一下!那什么,这叫人面豆,是大批活人横死,怨气凝结所致。这地下肯定是一层一层的尸骨,这些人都是祭品。”
“祭品?祭祀什么东西要杀人啊?史书上记载的清朝皇帝祭天,明明是用牲口做祭品的。”
李鹤似笑非笑:“活人祭祀在先秦之前很普遍,从上古一直到夏商周三代都这样。你去安阳的殷墟王陵区看看,遍地都是骸骨坑,一个坑里少的三四个,多的十几个,全都是杀了做牺牲的活人。那地方,走一步能踩到十个人牲。”
“安阳也有人面豆?”
“那没有,干净的很。怨气这东西也有保质期,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消散,能过百年的都很少,更别说上千年了。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活人献祭的时间在秦之前,那这些人死了少说也有两千年,这么久了怨气不但不消反而还能长出人面豆,这不对……还有那个宛大夫,他拼了老命跑到这里来干嘛……”
李鹤蹲下去扒拉,多年的荒草已经埋过膝盖,扒半天也没看见土。他把草一扔,看着天开始放空。文子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跟白鹿耳语:“他入定了?”
没回应,白鹿正抱着手机打字,打几行就删一下,最后才拿去给李鹤看。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鹤爷,专业知识我不懂啊。我是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峡谷里有什么法宝、高人啥的?宛大夫那么大年纪还会炼樟柳神,说不定就是从这儿学的。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嘛,反派打输了就去搬救兵或者找法宝。”
李鹤看了两遍,跳起来拍着白鹿一通儿夸:“白鹿,你这个脑袋也不是只会惹祸嘛!对啊!如果祭祀的对象不是天地呢?如果是其他东西那?那就说得通了!”
会是什么呢?
李鹤拼命挠头,努力把所有的事都拼在一起——隐山的七星垣局、人牲祭祀,青屏山的地下松社、村里的晒尸习俗……这些东西攒在一处,慢慢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阴阳鱼。好一个乾坤八卦。”
青屏山和隐山同出一脉,两座山一小一大。青屏山植被丰富,峰峦矮小,属阴。隐山峻峰高耸,植被单一、巨石林立,属阳。中间一条河流蜿蜒环绕,泽被阴阳。更重要的是,青屏山的鱼眼是村子,而隐山的鱼眼就是这个峡谷。
当年张家先祖中一定有高人。他来过这峡谷,也测定了阴山鱼眼位置,所以选定了青屏山定居。
这一步很冒险,因为鱼眼是龙气结穴地,阴阳鱼眼必须和谐才能保得风水不泄、子孙繁茂。简单来说就是阳处鱼眼如果建个塔,阴处鱼眼就要立块碑,尽力确保阴阳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