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相信以自己的能为和对幻术的了解,只要没上锁,大可运用这面宝镜顶多不够娴熟,发挥不出全部功效来就是了。而即便宝镜上了锁,这种凡间小机关也未必会难得住他张伯爵。如今随风和涵虚正在对峙,一时三刻间胜负难分,风赫然他们三人应该能够牵绊住抱虚,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解锁。
只有这样,才可能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风赫然朝张禄一点头,随即挺着长剑就奔抱虚真人去了,黎、唐二人见状,配合默契,也同时冲上。抱虚才刚扶起倒地的辅虚,以真气相探还好,貌似并没受多重的伤,只是气脉被人封住了,暂时动弹不得而已。可是这人封穴的手法就好生奇怪,究竟是哪一派的传承,我怎么解它不开啊?
正在焦急,耳后风声骤响。抱虚只好先放下师弟,拂尘朝后一卷,已然隔开了风赫然的长剑。随即他将拂尘朝空中一抛,瞬间化为一面铜钟悬在头顶,黎彦超双刀和唐丽语两拳眼看着便要落到对方身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所阻,竟然攻不进去不仅如此,抱虚身周还隐隐传来金铁鸣响之声,就仿佛他们的攻击全都落到了一块厚厚的铜板上似的。
三人都感诧异,抱虚却不禁心中叫苦那一剑、双刀还则罢了,这女妖怪的拳头怎能有如此巨力?差点儿就打穿我的防御啦!这都是哪儿来的妖物啊,虽不见妖气冲天,却偏偏境界诡奇、技艺精湛,以往都躲藏在何处,怎么两大修真门派都毫无察觉?
其实也怪他自己行偏踏错,手中拂尘本是先师传下来的异宝,三世精炼,寿命估计比抱虚本人都只长不短。此物变化万千,攻防兼备,若是变成门扇巨剑、捆仙绳索啥的,黎彦超他们即便再能打,也只有跟武修对战的经验,并不清楚该当如何应对法宝,很可能就落在了下风。但抱虚遭到三人围攻,一时气沮,被迫变化成铜钟来防守,虽然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却也丧失了反击的机会。
于是这一战团也跟随风和涵虚真人似的,战况焦灼,纯粹对耗就看是黎彦超他们先累趴下,还是铜钟之罩先被打裂了。不过就唐丽语的无双拳势,头两击就几乎打破防御,估计在她累倒之前,罩子先得被打穿要么是抱虚真人先力竭而毙。
张禄在空中一瞧,嘿,这形势不错唉。他早将真气透入宝镜,发现运行中虽然稍有滞碍,却并无大的阻力就好比使惯了台式机大键盘,突然改用笔记本键盘,怎么按怎么别扭,但并不真正影响使用。至于锁禁,这也太简单了点儿吧六位数字密码安全性太低了你丫知道不知道?
其实倒也不怪辅虚,谁能想到此世竟会有个敌人能使他的法宝啊他化神真人的法宝,起码得元婴巅峰才能勉强运用吧,此世元婴除了本派弟子,就是洞玄弟子了,上清和洞玄又没有开仗,我设置太过麻烦的密码干嘛?有意义吗?
张禄当即把宝镜就给举起来了,朝着随风当头打下!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不忘初心
随风自从离开洞玄派之后,确实得了些奇遇。
要说上清世界有数万年的修真历史,在一千三百年前天地变异之前,大小宗派林立,散修也是满坑满谷,修真者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你死我活之事屡有发生,散落在各处的遗迹自然不少。天地变异之后,上清、洞玄两派为尊,当然会四处搜寻,把这些遗迹都发掘出来,但有一点,两派修真者都是贪图安逸的性子,对于某些偏僻蛮荒之处,山高水险之地,往往不愿轻易涉足。
而随风既已叛出宗门,当然要找这些人迹罕至处躲藏啦,就此被他因缘际会,发现了数件古代修真者遗留下来的宝物,以及一些笔记、功法。若不是有了这些资源,他大概只能一直自怨自艾到死,而不敢妄起“灭世”之念,欲图一举覆亡此世的修真系统。
尤其在某处与“斩龙台”地脉相通、天地法则接近之地,他找到了这面令牌,据说乃是一万多年前某位修真大能留下来的。此人昔日专研法则变异,想要利用这种变异来摧敌取胜,所炼令牌可以极大程度地勾引异常天地其意,你但凡普通场所炼制出来的法宝,到它面前必然吃瘪。
当然啦,这也是相对而言的,法宝功能各异,虽有生化克制,也有高下之别,并非一面令牌就铁定可以辟除万法,破尽万宝的。随风初战洞玄派循道,纯因循道的轻敌,才能一击而落“通天幡”。然而等到抱虚、涵虚二真人祭起两件法宝来,他就不敢再这么干了——再使雷霆下劈,也只能击落一宝而已,另外那件就很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啊!
故此只能以令牌再加扭曲本已变异的天地法则,加以抵御。可谁料想因为张禄他们骤然破镜而出,一脚踹翻了辅虚真人,抱虚真人收了拂尘前去看顾,随风所要面对的敌人就光剩下了一个涵虚。倘若初始便只有涵虚冒进,随风早就将其金印击落尘埃了,如今欲待反击,仓促间却很难再转守为攻。
所以两人就跟这儿耗上了,只看是令牌掀翻了金印,还是金印先落,击倒随风。张禄恰在这个时候获取了辅虚真人宝镜的控制权,于是将镜一举,便朝随风打来。
拂尘化为门扇般大剑,或者金印当顶击下,这都纯欲以力胜之,故而令牌一响,法则扭曲,如同产生一道无形的壁障一般,将两样宝物都隔绝在随风头顶七尺上方。然而宝镜的原理却是幻术,中有白光透出,貌似收人入镜,其实只是将对方收入幻境中而已——这光线虽因天地法则扭曲而自然偏折,但无形壁障可挡它不住啊。
眼见白光直向随风射来,随风不由大惊失色,一面再将令牌朝供案上狠狠一敲,一面侧身闪避。但他躲闪光柱,要引动全身的力量,张禄改变光柱方向,却只需要抖抖手腕而已,速度之缓急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一个不慎,随风已被白光罩住顶门!
他就觉得眼前骤然一暗,脑袋一晕,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懵然不知身处何方矣——甚至都差点儿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游目四顾,但见阡陌纵横,禾苗才刚抽穗,轻风徐来,不住地点头摇曳……难道自己是在地头睡着了么?望望天上,虽然不见日头——据仙长们说,天上本有红日,后来被他们以彩霓为帐给罩住了,免得日光太毒,烤焦了草木——但根据光线强弱仍然可以分辨得出,估计一个时辰以后天就该黑啦……
今天的活儿应该还没有做完吧,可得赶紧把这几亩地里的杂草除拔干净,否则回去老爹非赏下一顿“竹板炒肉”不可!
随风赶紧爬起身来,只是脑袋还有点儿迷糊——我草拔完了么?是拔过这片地了,还是拔过那片地了?正自迷茫,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阿哥!”
转过头去,只见自家妹子光着两只小脚,挎着一个大竹篮,蹦蹦跳跳地直朝自己奔过来。随风赶紧张开双手迎接,并且叫道:“小心点儿,别被田垄给跘倒了!”
这个妹子小他三岁,平素最得随风宝爱,活计再累、再苦,往往见到妹子的笑容便即释然了——只可惜一年中起码有三个月,家中米缸都会见底,父亲被迫得去给仙家搬石头造仙居领点儿糙米回来,熬那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来顶饥,妹子也因此始终面黄肌瘦的,胳膊腿细得仿佛一捏就会碎掉一般……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憧憬,只待长到十岁,就可以前去请仙长测试,倘若果有慧根,那便平步登仙啦。登仙有什么好,随风不清楚,而且貌似仙长也是住在凡间的,得再苦修苦炼,通过什么雷劫,才能飞到天上去,但作为仙门弟子,肯定能够吃饱饭啊!
即便慧根不够,也有机会被仙家相中,去做“药人”。药人恐怕更苦一点儿,必须每日劳作,还要喝很苦很苦的药水,但肚子同样能有保障。
正在想着,妹子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把篮子一举:“阿哥你看,我从山上采了不少蘑菇呢——你瞧瞧,都能吃吗?”
随风笑吟吟地接过篮子——把自己要除草的事儿都暂时拋诸脑后了——瞥了两眼,捡出去几枚颜色过于鲜亮的蘑菇:“这些吃不得,有毒,吃了会死。”
“真可惜,那么漂亮……”妹子微微撅起了小嘴,“我听说若是给仙家做了‘药人’,就再不怕毒啦,什么都能够吃,可是真的吗?”
随风摇一摇头:“我不知道……可是仙家自然会给‘药人’饱饭吃,不必再采毒蘑菇回来充饥吧。”
正说着话,忽见妹子朝自己身后瞥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随风微微一惊,赶紧扭过头去,只见远远的正有一名仙长朝着自己兄妹而来——他也赶紧伏跪在地。
微抬起头,偷眼观瞧,只见这位仙长貌似年岁并不大,但是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跟村中的俗人都大为不同。他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头上只扎了发髻却并未戴冠,颔下无须,唇上倒有两道细髭,弯弯的,瞧着仿佛这人长了四条眉毛一般。从来只有仙人才能穿袍子,俗人只能着短衣——若穿长袍,也没法干农活了不是——而且这位离地三尺,腾空而来,那必然是位仙家啊,岂可不跪?
随风心说为什么会有仙家来访呢?田里禾苗还没有成熟,远不到进贡的日子,而且自己还得小半年才到十岁生日哪。
眼见仙长来到自己面前,按落身形,并且弯腰伸手,一手一个,把自家兄妹全都从地上拉扯起来。这位仙长瞧着倒挺和蔼,跟每年来村里催贡的完全不同,他笑吟吟地,开口就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杰……”他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叫随风”,心里不禁奇怪,随风又是谁了?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小姑娘,你呢?”
“这是我妹妹,她叫禾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