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府仆从说周志恒大概在子时两刻时回到家。从史氏茶坊到周府的脚程,若是动作快些,也差不多能在两刻内走完。”
顾九抿了抿唇:“所以,他们两人从史氏茶坊离开后,周志恒应该没有再逗留旁处,而是直接回了家。那会儿临近宵禁,且从茶坊到巷口这段距离之间共有三处邸店,许薛明既然没有选择入住,大概也同周志恒一般,离开茶坊后便往家赶去。”
“此街宽敞,两侧商铺繁多,民宅连片。又因临近春闱,各个商铺为了盈利,多数与史掌柜一样,打烊的时间较晚。也就是说,当时基本符合人多眼杂这个情况,”顾九的指尖停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所以,我觉得偷袭许薛明的人极大可能就在这巷口处埋伏着,等许薛明从这里经过时,迅速把人打晕,并拖去巷内。”
说到这,顾九顿了顿,看向王判官:“我记得您之前提过许薛明的伤处,您看过?”
王判官点点头:“他全身上下都有淤青分布,且后脑勺有一处明显是由硬物撞击所导致的伤口。”
闻言,楚安微微皱眉:“将人打晕后,还继续施以暴力这看着不像为了陷害许薛明杀人,倒像是泄愤啊。”
“没错。”
顾九抬眼,望向水云楼的方向,悬在天际的旭日刺得她被迫眯了眯眼。
在亥时至子时这段时间内,许薛明在何处遇到了周志恒呢?且周志恒作伪证来陷害许薛明,是事先预谋,还是之后受人指使?若是前者,那两人当晚的相遇一定并非偶然。
她想到了钟景云和黄允在府衙前说的那番话,仅略一思考,制造这场相遇的幕后主使便很容易地浮出水面。
现在就只剩下两人是在何处碰上,以及在亥时至子时这段不算短的时间内,曾经发生过什么。
“茶坊。”沈时砚忽然开口道。
顾九的思绪被这简短的两个字拉回现实,略一抬眸,便对上了沈时砚的视线。
沈时砚轻声提醒道:“你忘了史掌柜说过那晚周志恒受了伤。”
一句惊醒梦中人!
顾九微微睁大眼睛,明白了过来:“这般的话,凶手为何引我们去查高世恒便清楚了。”
楚安晃了晃神,略一迟疑道:“当晚周志恒的伤是高世恒所致?”
顾九点点头,语速飞快:“高世恒和林时欺辱周志恒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胡海业是后来者,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我觉得他那么依赖周志恒肯定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因为周志恒所遭遇霸凌的时间比他长,所承受的痛苦自然也远在他之上。如此,胡海业那么胆小且脆弱的人,方才能在那段黑暗且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日子里,寻到活下去的力气。
楚安按照这个推测,往下思考:“这样的话,那晚周志恒应该和高世恒呆在一处过,当然,估计林时也在。”
说到这,他有一点困惑:“可他们当晚能在哪呢?根据距离和位置来看,不可能会是高世恒的私宅。”
顾九唇角弯了弯,明眸宛若星辰。
“我猜,他们也在水云楼。”
几人赶到水云楼,找来酒楼掌柜询问起三年前正月廿六那天,高家二房那位郎君和刑部尚书嫡子可曾来过此处喝酒。
他们两人皆是世家高门子弟,出手阔绰不凡,且高世恒又臭名远扬,劣迹斑斑,故而这些酒楼掌柜应会多多留意他们,既是避免招待不周,也是担心出了别的岔子。
果不其然,如此一问,水云楼掌柜当真记得清楚。
酒楼掌柜道:“那晚一个跑堂去给他们送酒时,不小心打翻了酒盏,弄湿了高郎君的衣袍。而那会儿高郎君似是心情不好,此事惹得他大发雷霆,便断了那孩子的右胳膊。”
说到此处,酒楼掌柜忍不住叹息道:“那孩子的右手至今使不上力气,小人担心若是因此把他打发出去,怕是日后都难以寻到什么好的活计谋生,便让他去后厨烧火了。”
说罢,酒楼掌柜让人去后厨把那个跑堂叫了过来。
沈时砚从袖中拿出两张画像:“当晚除了高世恒和林时,你可见过这两人吗?若是见过,又大致在什么时辰?”
顾九略感惊讶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