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皇。
想让沈家人死在战场的人是沈时砚的皇兄,那个在世人口中,待他千好万好的皇兄。
顾九眼眶发涩,细雨迎面拍打在脸颊上,淡去了泪水的湿热,只残留一片怎么也挥散不去的冷意。
沈时砚他自己知道吗?
当年沈时砚和先皇决裂,抛弃皇姓,远去千里之外的惠州,是因为此事吗?
赶回西京畿县后,天光已是大亮。
跃下马,双腿落地的一瞬,顾九双眼猛地一黑,若不是及时扶住了马鞍,险些站不住脚。
楚安吓了一跳,慌忙扶住她:“是不是太累了?”
赶了一夜的路,淋了一夜的雨,这两日又几乎没怎么休息,饶是身强力壮的楚安也觉得有些累得紧。
他担忧道:“你先回邸店休息会儿吧,我在这守着,若有什么情况我立马去告诉你。”
“没事,可能是太饿了,”顾九摆摆手,“你去替我买些吃食来吧,我去看看高方清回来没。”
楚安踌躇片刻,对上顾九执拗的目光,只能应下。
高方清为了寻人也忙了一整夜,但托他五官明艳的福,比起顾九眉眼间倦怠的疲态,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差,只是眼底有些泛青。
“找到人了?”
“打听到什么了?”
两人迎面撞见,不约而同地率先开了口。顾九捏了捏眉心:“算了,你先说吧。”
“找到了,人在河南府,”高方清点头,递给她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但他现在卧病在榻,寸步难行。”
顾九道:“你没直接问?”
高方清道:“我倒是想,但我去时老人正昏迷不醒,郎中说他经常如此,约莫今日就该醒了。”
他顿了顿,笑道:“我听衙役说你去了趟济南府?”
顾九淡淡地嗯了声,犹豫了会儿,将从彭山嘴中所得的事情说了遍,提及密令时,顾九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反而是问道:“此事不会是秦理自主决定,其所执行的应是密令上所吩咐的事情。高少卿,你觉得会是谁?”
高方清敛了笑意,却是没有回答。
沉默一霎,顾九抿唇:“我需要你调来二十年前为秦理作证的人都有谁?这么重要的事情,大理寺定然会有相关的案件卷宗。”
高方清几乎未曾犹豫:“不行。”
顾九神情一变,蹙起眉:“为什么?彭山说当年作证的将士共有六百人,也就是说在这其中有已经被凶手杀死的,也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杀死的。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份名单都至关重要。”
高方清眸底肃然,认真问道:“与你自己的性命相比呢?”
顾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顾公事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清楚?”高方清闭了闭眼,冷静道,“眼下,咱们现在既然几乎可以断定此案和秦行知脱不了干系,索性便直接带兵将人拿下,只要签字画押这些事情做好了,余下的事情便省事多了。毒死、勒死、断舌想让他死在牢狱的方法有很多种。”
顾九惊愕道:“你疯了?!”
她只觉得荒唐:“平日大理寺也是这般断案的?”
“顾公事怕是忘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高方清道,“若真要把前尘旧事重新翻出来,你、我,楚安所有参与调查这场命案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两人正在驿馆书房内,顾九转身关了房门,房间仅有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