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码头附近的酒楼二层上,顾九被人团团围在中央,面前的食案上摆着两道酒楼新菜。
一道栩栩如生的桃花酥。
一般的桃花酥多以豆沙为馅,口感甜腻,食多无趣。而这道桃花酥,在馅料中掺杂了些有补阴健脾功效的甘薯。入口时油酥皮薄可口,咀嚼时齿间缠绕着恰到好处的香甜软糯。
另一道是辛辣爽口的芥辣鱼片。
这鱼是从江陵郝穴河湾的夏水中垂钓而得。夏水通长江,冬日沧浪退潮,江水清澈,鲤鱼也比夏日更肥美滋补。这道菜鲤鱼剔刺削薄片,皮肉以辛香的芥辣浸透,一口下去,驱寒暖体。
“顾娘子,如何?”看到顾九放下筷子,酒楼掌柜满脸期许。
顾九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可。”
酒楼掌柜立马喜笑颜开,直起身招呼周围的食客品尝新菜品。而后唤来人送上一小串铜钱,递给顾九:“顾娘子,这共有五十文,算是报酬。”
顾九虽然爱财,但也没有白白占人便宜的习惯,她摆摆手:“我本就是蹭吃,哪里好意思再收你的钱。”
顿了顿,她目光瞟向食案上那碟桃花酥,眉眼略弯。
酒楼掌柜会意,笑道:“我稍后就找个闲汉给您送至宅上。”
有不明所以的外地食客瞧见这幅场景,偏头问身边的店小二:“这小娘子什么来头,可是江陵地界有名的厨子?”
“不是厨子,却是位对吃很有讲究的女郎中,”店小二笑答,“顾娘子之前给我家掌柜的母亲看诊。顾娘子说老人家年事已高,是药三分毒,多饮反而不好,就提了养生食补的法子。我们掌柜趁此向顾娘子讨教一二,筹备出这两道新菜品。”
顾九往外瞧了眼太阳,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与掌柜告辞,下了酒楼。
小丫头明月还没来,顾九就近找了一家卖姜辣羹的摊位坐下,摊主识得她,热情地招呼着:“顾娘子可是没吃饱?来一碗吗?”
顾九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忍住了:“罢了罢了,我就在这等我家那丫头,过会儿就走。”
冬日虽冷,但好在她适才吃了些辣食,今儿又是旭日高升,顾九拢了拢披在黛青绵衣外的羊皮袄,隔绝了些寒意。
她半眯着眼,正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车身雕梁画栋,帷帘金丝银线,那跑在前面的马儿也是雄姿矫健,不似凡品。
嚯,好气派。
想起自己干瘪的钱袋子,顾九不由地有些感慨。
马车缓缓驶近,即将从顾九眼前离去时,窗牖忽地翘起一个角。一只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的手就此撞入顾九的视线中。
冬日曦光垂落于指间,像洁白无暇的寒玉,又像冷气逼人的剑刃。
顾九原本微眯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注意力瞬间集中过去。
可惜不过须臾间,马车驶离,留给顾九的只有纷纷扬扬的灰尘。
啧。
顾九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刚才转瞬即逝的画面:那手一看就很好摸。
“九姑娘在瞧什么?”
顾九循声回头,看到了明月那个丫头。
明月从腰间掏出一个手帕打开,将里面卖药材而得的铜板尽数交给顾九:“还是老样子,一百五十文。”
顾九把铜板放在掌心颠了颠。
这是她谋生活的营生,采药卖与药铺,有时外出看诊——没办法,她现在还是个没有医馆的游方郎中。
顾九把钱收好,腰间的布袋瞬间有了重量,连带着心情都更明媚了:“看俊郎君。”
那手虽说细腻白皙,甚至远胜好些女儿家,但顾九看多了人体骨相,一瞧便知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