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巫洛将仇薄灯的手握住,拉回来。
仇薄灯咬着一缕头发,抬眼看他。
他轻轻拨开那一缕黑发,吻了吻仇薄灯艳红的唇。澄澈的湖水被无形的力量引动,温度适宜流速轻柔地落进莲舟里。
仇薄灯蜷缩在他的臂弯里,任由水流温暖静缓地淌过。
他蜷缩起来时,背上脊柱的线条就格外明显,伶仃消瘦。平日里,他总穿着一袭张扬的红衣,过于夺目的颜色压下了他的清瘦。可事实上,太乙宗费尽心力也没能把他惯养得更好一些。
莲舟中的水最后化雾散尽。
红衣黑衫交叠盖在两人身上,两人相互依偎,彼此的呼吸都很近。
&ldo;阿洛,以前我觉得名就是命。&rdo;仇薄灯枕着他的手臂,垂着眼睫,嗓音沙哑,&ldo;我命薄,一盏浮灯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灭了。&rdo;
&ldo;不会。&rdo;
师巫洛说。
仇薄灯抬眼,定定地看他。
依稀间,鱬城的招魂之歌与更早更久远的招魂之歌重叠在一起,依稀有人在千千万万地呼唤,在无边无际的晦暗里,在永无止境的死寂里点起孤灯一盏,守着那一盏灯,千年万年地守着。
使他不迷,使他魂定神安,使他泫然欲泣。
&ldo;不会灭。&rdo;
师巫洛注视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仇薄灯侧身,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师巫洛感觉到有炙热的液体滴到自己脖子上,他不知所措了一下,收紧手臂,将人搂在怀里。
&ldo;给我起个字吧,阿洛。&rdo;仇薄灯手指搭在他的肩上,&ldo;不要漫长也不要坚毅。不要高志也不要雅趣。&rdo;
不要所有寄托野望疲惫使命的字。
也不要所有易散易碎片羽流光的字。
月光透过荷叶,蒙在两人身上。听到他的话,师巫洛脱口而出念了一个字,一个仿佛他心底早已想过千万遍的字。
&ldo;娇。&rdo;
娇。
师巫洛记住这个字,是在枎城。
那时候,左月生和陆净私底下说,仇大少爷简直比千金小姐还娇。只是个偶然,却让师巫洛忽然明白了他枯等千年万年,到底在等什么……他在等一个人回来,把整个世界最好的最美的都捧给那个人。
那个人,他该是这世上最金贵的存在,不需要再去管什么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只需要幸福快乐无病无灾。
下意识地念出某个字,师巫洛顿了一下,迟疑着觉得自己过于轻率,他刚想道歉,却听到怀中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声:&ldo;好啊。&rdo;
&ldo;就这么定了。&rdo;
仇薄灯整个人藏进他的怀抱,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