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册遮掩住了沈慕安半张脸,他道:“你可算来了。”
该行礼还是得行礼,苏墨秋低头一拜:“拜见殿下。”
沈慕安翻开了下一页,给苏墨秋指了个位置:“坐那儿抄吧。”
苏墨秋还想垂死挣扎一番,他道:“那日我带殿下出门,殿下不也是同意的吗?”
沈慕安依旧读着书中的圣贤之道:“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殿下的旨意,我只是在实行而已,”苏墨秋道,“我是中庶子,又是伴读,殿下的旨意我执行,有什么不对吗?既然是执行旨意,那就不该罚我。”
“行啊,”沈慕安终于暂时放下了书本,“你觉得你有理,你就去找魏先生辩驳去。”
苏墨秋道:“那殿下得帮我证明清白才行,我一个人说不过魏先生。”
“你既然觉得你有理,那我在不在又有什么要紧?”沈慕安道,“你要是说不过魏先生,那说明你还是没什么底气。”
苏墨秋抗议:“殿下,这不厚道吧。”
“好歹那晚上是咱们一块儿出去的,”苏墨秋道,“到头来我一个人背锅,这算是怎么回事?殿下,这不合适吧。”
沈慕安蘸着墨,写了几行批注,道:“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魏先生的意思,这是我父皇的意思。他罚你,其实存着的是敲山震虎的心思,叫我以后谨守规矩,做个循规蹈矩的太子而已。”
苏墨秋心道这是父亲吗?封建社会的父亲都不把小孩子当人看的吗?
“抄吧,早写完早舒坦,”沈慕安道,“越拖越不想写。”
苏墨秋含泪坐了下来,悲愤地提起了毛笔。
他写了几行,抄到“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那一句就再也没心思写下去了:“殿下,这玩意抄二十遍,那真是要出人命的。”
沈慕安侧身瞅了几眼:“你也没写多少嘛。”
“写这个有什么用?”苏墨秋学生时代就觉得最没意义的惩罚就是罚抄,“我又不是要去考试,就算背了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胡说胡说,”沈慕安道,“圣人教诲,怎么没有意义?”
苏墨秋在心里骂了声“封建糟粕”,而后又道:“饱读诗书又不是成才做事的关键,有才未必有德,更未必忠心耿耿精明强干。说白了书上都是死道理,圣人的书是拿来陶冶性情的,真拿去办事未必有用。譬如说要去赈灾,粮食和银子不够,难道要跟灾民们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不是扯犊子吗?”
沈慕安愣了一下,最后笑意有些无奈:“你这想法挺新奇,有点离经叛道的意思。”
苏墨秋认真解释道:“这不是离经叛道,本来就是这样的。这天下识字的人能有多少?识字之后又读书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多人需要的是吃饱饭,不是圣人的大道理。”
这话让沈慕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