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秋道:“赫连伦人呢,死透了?”
“死了!我亲手杀的!”季子羽砰砰两下举刀砍歪射来的箭矢,“怎么了苏相?”
“那就不是他……”苏墨秋喘了几口气,伸手抹掉面上融化的雪水,“那就是营里有内奸!有人泄露了我军的营地布置!”
“……什么?!”季子羽联想到沈慕安,顿时目眦欲裂,“那陛下怎么办?!”
“季子羽!”苏墨秋喝道,“为将者第一条,不该让情绪干扰你的判断!冷静!”
季子羽心绪一滞。
苏墨秋说得不错,他确实少了几分沉着冷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地按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听我号令,兵分两路!一半人马留下迎敌,一半人马随我潜入前方山林!四散分开!”
季子羽说罢一挥手,六十多名骑兵即刻会意,自动列成两队。季子羽勒绳调头,正要带苏墨秋潜入林中隐蔽,三支利箭瞬间贯穿了战马的咽喉。
骏马一声痛苦的悲鸣,直接将苏墨秋掀翻在地。
“苏相!”
草地本就有些坡度,此刻雪天更是格外滑腻,身上重甲在坠地的那一瞬反而震得苏墨秋五脏欲裂,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顺着草地滚了下去。
“苏相!苏相——”
季子羽带着哭腔的喊叫逐渐淡去,或许苏墨秋应该庆幸追击的骑兵里无人认出来他就是大魏丞相,不然随后追杀而来,他今夜必定没有活路。
头盔不知道被摔倒了哪儿去,苏墨秋良久之后才恢复神志,他动了动腿脚,确认暂时没有摔断手脚之后艰难地试图支起身子。
他十指几无知觉,嵌进雪水与泥泞混合的草地里怎么也使不上劲,苏墨秋怎么也爬不起来,他颤抖着抬起一点身躯,五脏六腑却又是一阵抽搐。
寒风入体,苏墨秋本能地扶住心口,下一刻忽地喷出了一口血来。他皱眉看着指间血迹,疑心方才那一下坠马伤到了内脏。
苏墨秋慢慢用手抹掉了唇边血痕,脑中依然是一片混沌。
……怎么回事,摔那一下不会把人给摔傻了吧?苏墨秋自我嘲弄般地想着。
他眼下站起身来都困难得很,只能在地上勉强用手掌划动着爬点距离。苏墨秋扑腾着挪了几步,就又脱力般地趴了回去。
耳畔风雪依旧凛冽。
……真要死了?这回命大不管用了?
苏墨秋缓慢地翻过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
可没喘几口,他又开始像得了痨症般地咳喘起来。
这样子不用想了,路都走不了,想回也回不去。
苏墨秋想起来苏砚的警告,他倒不后悔什么,只是觉得苏砚把自己看得很透彻。他就是这么个不长记性的人,所以活该被老天爷一次又一次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