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一掀开,我一愣,这不就是莲子吗?
盘子里放着的是一朵底被切平了的莲蓬,几颗莲子躺在盘子的汤汁里,莲蓬里还有几颗没有被取出来。
汤汁是乳白色的,莲子也是乳白色的,乍一眼看上去我差点没看清盘子底部的那些。
不知道周姨用了什么香料,莲子的味道闻起来特别香,我平时也挺爱吃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闻着这个香味我竟然有点恶心。
架不住周姨那么热情,我夹了个莲子到自己盘子里,筷子刚一戳上去我就觉得不对劲,莲子这种东西,再怎么蒸煮,最多会变得粉粉的,怎么也不可能像动物的皮肉一样有弹性。
我没着急吃,先盯着莲子看了一眼,这莲子也有点怪,竟然没有莲心,整个就是长在一起的,形状也不太对,特别浑圆饱满。
“周姨,这莲子长得挺特别的呀。”我说。
周姨笑的很得意,“这不是莲子,之前我不是说,我要把全天下最鲜美的食材给找出来么,现在我找到了,就是这个。你们也赶紧尝尝,这个食材特别不好弄,特别稀少。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一听这玩意不是莲子,我心里就犯嘀咕了,周姨已经夹了一个放到了嘴里,咀嚼的样子格外享受。
这味道很香,可我怎么都吃不下去,尤其是想到景梵跟我说的,我心里就毛毛的,更不敢吃了。
我不敢吃,眼瞅着我爸妈要吃,我心里一急,手一晃,莲子就掉回到了盘子里。筷子也不小心敲在了盘子上,当啷一声,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不好吃吗?”周姨脸色很微妙地沉了沉。
“没有,周姨你做饭哪有不好吃的,我好像……感冒了,头特别疼。”我赶紧随便编了个理由。
我爸妈好像也松了口气,他俩估计也不想吃这个来路不明的莲子。
周姨一听我感冒了,起来就去给我冲了杯感冒冲剂,我硬着头皮把感冒冲剂喝了下去,然后就说没胃口,不想吃了,周姨倒也没逼着我们非得吃完,一个人把那盘莲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他们仨在聊天,我估计是真感冒了,开始一阵一阵的头晕,靠在我妈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在躲着一块肉,那块肉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那么多的血,他每剁一刀,血就溅出来一滩。
剁肉的人背对着我,一刀一刀,刴的人心惊肉跳,等那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一个激灵,就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我立马吓得一哆嗦,周姨的脸就紧贴在我前面,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刚一动,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绑在了椅子上。
“你醒啦?”周姨冷笑,盯着我。
我从来没在周姨脸上看过这种表情,我一阵心慌,手心里渗出来一层黏糊糊的冷汗,“周姨,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觉得我做的东西不
好吃?”
完了,我想起来爸妈在车上的对话,看来周姨真的魔怔了,我赶紧解释,“好吃!当然好吃!”
“那你为什么不吃最后一道菜?”
周姨厚实的嘴唇用力抿着,我这才注意到,周姨的手里,正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我吓得眼泪都快冲出来了,周姨肯定是疯了,要不她怎么会干出来这么神经质的事!?
“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上我,背地里都没少说我坏话,没少嫌弃过我吧?”周姨冷笑着,“我不就是爱吃了点么,碍着你们什么了一个个都那么看不上我?”
“周姨……我真没这个意思!”
“别人不说,就说我们家老张,别人不理解我,他怎么也不理解我呢?我跟他过了半辈子了,跟我说要离婚,说我偏执,说我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周姨一边冷笑着,一边晃着手里的菜刀,“我爱吃怎么了,我爱吃他就能出轨吗!?”
她手里的菜刀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扫过去的,我真给吓哭了,我求她放了我,然而不管我怎么求她,周姨都跟没听见一样,自说自话的特别来劲。
菜刀就在我的眼前点着,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这么心惊肉跳的时候,哭都不敢大声哭,就怕刺激着她,到时候一刀子戳我脸上怎么办!?
突然,周姨的菜刀放下去了,她的脸又贴到了我眼前,“今天晚上那道菜,你不吃真的太可惜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是在问我,但是连一句让我回答的时间都没给,就嘿嘿地笑了起来,“是这个,这个东西。”
她眯缝着眼睛,拇指掐在食指的指肚上,表情特别陶醉,“其实我得谢谢老张,要不是他,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