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的眼睛!梅千念,你真的要走,不回来了是吗?”梅千念转过头来,他们彼此望着彼此的眼睛。肆意野风吹着野草,他们默不作声,任由风侵入,带来寒意一股,许久不愿离开彼此的目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来找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他刚出门我就偷偷跟来了。梅千念,我们该真么办?”
“梅千念,你带我走吧!”耶律淑沁将梅千念紧紧抱住,她哭出声来,不忍与他相离。“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也想不到没有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梅千念松开耶律淑沁,长舒一口气,将缰绳交还给耶律淑沁。“你大哥病重,二哥又受了那么多苦,你要是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啊?我没有家的,我更给不了你家。我想我不会回来了,你忘了我吧。”梅千念想再说些狠话好让她死心,可见她泪如雨下,终不忍再讲下去,放过了彼此。
“我不要你离开我,梅千念!”梅千念将她扶上马鞍,攥着她的手低着头平复心情。
“回家吧,不要让哥哥担心。”她双腿发软,哭的已经没有力气在握缰绳。“她路上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他心里一遍遍自问终于将自己说服,一跃便坐上了马背。“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他们一言不发,耶律淑沁靠在他的胸膛上,双眼游离地望着远处。逐渐太阳西落,她想起往事,唱起初入草原时唱给古郎和梅千念那首歌谣。
“旷野的晚风吹响哀嚎,黄昏边无际的天烧着通红的野火。日升月落,那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的轮廓勾勒了整片夕阳。草低见牛羊,远处的马儿在狂奔,野狼在嚎叫。套马的勇士你慢些走,我的心上人你慢些走。风儿你慢慢吹,替我向他倾诉我的忧伤。夜里的寒风呼啸,穹苍里的炉火温暖依旧。可香醇的马奶酒没有了滋味,黯然失色的马琴失去了与它合奏的歌。可能是因为我醉了酒,草原的夜是那样静,那样静。套马的勇士你在哪,我的心上人在哪?月光啊,你要指引他,火光啊,你要温暖他……”耶律淑沁一会契丹语一会汉语,唱出了彼此的忧伤。他们泪花闪烁,马儿越走越慢。
耶律淑沁转过头吻向他的双唇,彼此蜜液交织,梅千念手一紧,驱停了马。
梅千念抱着她走近茂密葱郁的原野,在只有彼此的地方将长袍盖在她的身下。他们终按耐不住心中之情,尽情拥吻,相互缠绵。
待到梅千念回到家时已入深夜,他轻手轻脚走进穹苍,而梅沁并未熟睡,他一进门就扰醒了梅沁。
“哥,你回来了。”梅沁起床重燃炉火,烧上热水,见他面色沉重木纳的站在原地,心想不好。“哥,你饿不饿?”
梅千念摇了摇头。“你还没睡?”
“睡了一天,睡不着了。”梅沁笑道。“哥,你猜猜我在燕京碰到谁了?”
“咱们在这举目无亲的,能有什么熟人。”梅千念苦笑道,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刚想说南归一事,却咬着牙,忍住了呼之欲出的泪。
“是林盼安,我在燕京时遇见了和林盼安很像的一个小子,尤其是拿一双眼睛,长得和姑姑简直一摸一样。就是太瘦了,脸蛋没有林盼安那圆嘟嘟的肉球。”
“林盼安要是还活着,今年也应该十四了吧。”梅千念说道。
“是啊,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到漠北也快六年了吧,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春天了。”
“本来想追上他想问问他是哪里人?只可惜我的马跑的太慢了,追丢了。”
“嗯。”
“哥,你今天怎么了?是出了事吗?”梅千念听言不语,穹苍内好一会寂静。他只轻轻听言点了点头,突然扑通一声坐到地毯上,轻叹一声。“妹妹,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梅沁笑道,说完眉头一皱,不解地向他望去。“哥,出什么事了?”
“我想爹娘了,你也大了,我想也应该让你回去祭拜父母亲。”梅沁当然明白那只不过是他的理由,这样的理由即便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吧。梅沁轻步走到他的身旁,见他眼眶发红泪光闪烁,想来定是他与耶律淑沁之间出了隔阂。
“那……那我们还回来吗?”梅沁问道。
梅千念低着头好一会儿沉默,恍惚间看向梅沁,牵起她的手。“我想……我不知道。”
“哥,我不知道也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逃避,为什么一定要走?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哥,这么多年这么多的苦,这么多难都这么过来了。我只问你一句,你留淑沁姐姐一人在上京你真的忍心吗?”
“她是公主,以后一定锦衣玉食,可她真的快乐吗?她真的在乎锦衣玉食的生活吗?她最在乎的不是你吗?最了解她的人无外乎你我,你说走就走,你让她以后该怎么办?”
“我明白。”梅千念轻擤鼻,拭去眼眶泪花。“她要成亲了,我做不成她的新郎官。难道我要带着她逃亲吗?可她的亲人该怎么办?一个病入膏肓,一个遍体鳞伤。王室宗亲能放过他们吗?”
“他们能放过我吗?”梅千念苦笑道,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柜前,取出酒壶。他将酒壶攥在手里,独立看着空空的墙壁。
“沁儿,你怪我吗?”他拭去眼泪,只觉得两眼一昏,一失力,酒壶没拿紧摔在了地上。
“我怪你什么?”
“只是苦了淑沁姐姐,只是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此次一别当不知何时再见,梅沁深知他下定决心离开自己绝不是最伤心难过的人,是相爱的彼此。想到此处,她眼眶一红,想起往事来。上次一别或许就是永远的最后一面。
梅沁抹着眼泪坐在床头,耶律淑沁的模样映入眼帘,想起平日里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的人,想起玩乐时叫她嫂子的时候她害羞的通红的脸颊。梅千念沉头不语,梅沁当知他相离难舍,可不理解他所做欲意何为,说话间没有半点哀婉,甚至没有一丝怨念。
“你什么时候走?”梅沁见他沉默不语,面色稍显失望,头一瞥,轻攥起裙角。“她要成亲了,我一定要去送送她。你要是不想去,不愿意看想走就先走吧,到时候你就在燕京等我。”
梅千念轻轻点了点头。“我今忘了给马喂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