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也跟他使眼色,母子两个看起来”都一副颇为滑稍的样子。
看在傅城恒眼里,虽觉得作母亲的没有母亲样,作儿子的没有儿子样,成何体统,却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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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眼见那对正冲彼此使眼色的母子一时半会儿且完不了挤眉弄眼,傅城恒不得不假意咳嗽两声,出言打断了他们,等这事儿说完了,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傅镕,“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要习武,待明儿你姑爹来了后,我就说与他,让他帮忙找一个可靠的师父,等行了拜师礼后,你就跟着师父好生学,若是胆敢半途而废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休怪我无情!”
一席话,说得傅镕先是欢喜,继而便垮下了脸来,“爹爹,难道您不亲自教我吗?我还想着要跟您学我们家的祖传枪法呢!”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儿子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还是让傅城恒很受用的,因不自觉放缓了语气:“你如今连基本功都没练过,如何能习我们家的祖传枪法?且等你将基本功练好了,再练也不迟!”
说着语气忽又变得严厉起来:“还没学会爬,就想学走了,可见是那好高骛远之辈!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习武是很辛苦也很枯燥之事,远非你想的那般美好,你若一心只想着学成后的风光,却不将基本功打牢,不循序渐进,就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镕如今虽不若先时那般怕他了,毕竟积威那么久,要让他完全不怕还是不可能,闻言脸色便有些发白,声音也微微有些发颤起来:“爹爹放心,儿子一定会跟着师父好生学,好生将基本功打牢的!”
傅城恒的神色却仍有些不好,现在若是不对这小子严苛一些,谁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他傅城恒的儿子不习武则已,一习就要习出个名堂,至少也不能当半途而废的懦夫才行!
眼见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又有退回到先前模式的趋势,一旁孔琉玥忙笑着打圆场道:“我相信镕哥儿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会坚持下去,就一定做得到,侯爷就少说两句吧。还是趁早合计合计改明儿请姐夫帮忙请个什么样的师父才是,这些事情我虽不懂,却也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侯爷可得请姐夫千万把好这个关,为咱们镕哥儿挑一个虽不一定是最好,却一定是最适合他的师父!”
一边说,一边还朝傅镕投去安抚的目光,傅镕则回以她感激的目光。
傅城恒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自冷哼起来,怪道人常说“慈母多败儿”,感情他屋里就有这么一位慈母呢!
孔琉玥一边安抚傅镕,一边拿眼偷觑傅城恒,眼见他虽仍面色不好,才还紧皱着的眉头却已舒展开来,情知他的威已发得差不多了,因笑向傅镕道:“好了,就快吃饭了,去套间里叫了你姐姐妹妹,让丫头们服侍你们净了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是,母亲。”傅镕应了,拱手向傅城恒和孔琉玥行了礼,便要退出去。
“回来!”走出两步,却被傅城恒给出声唤住了,“谁教你的长辈话没说完,就可以离开的?”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看孔琉玥,示意她不得再出言回护他了。
孔琉玥的确正想开口的,什么意思嘛,明明就听见是她吩咐傅镕可以走了的,他却还在那里假惺惺的说什么‘谁教你的’,这不是当着傅镕的面打她的脸呢?还是他觉得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不该管他的儿子?话说得难听也就罢了,还拿警告的眼神看她,真是可恶!
当即面色便也有些不好起来。
傅城恒看在眼里,便知道她想岔了,忙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示意稍后再向她解释后,才板着脸看向又添了几分葳蕤的傅镕继续说道:“我先前去了你的房间,大略看了一下你放在书案上的功课……”
说到这里,便有意顿住不再说了,只是拿眼定定的看着傅镕。
听父亲提及先前竟去了自己的房间,傅镕脸上先是一僵,及至后来闻得父亲说只是看了一下自己放在书案上的功课,倒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毕竟年纪还小,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仍有几分紧张,话也就说得有些结巴,“写、写得不好,让爹爹见、见笑了……”
“见笑?”傅城恒就冷笑起来,“且不说句式文法,只说字儿,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仍是写得跟先时一样,缓凝有余,刚劲不足,半点男子该有的道劲都没有,的确是该见笑!”
话落,就见傅镕虽仍面露紧张之色,说话时却已不再结巴了,“回爹爹,先生也是这么说儿子的。先生还说,儿子的字避密就疏,避险就易,避远就近,已有几分神韵了,只因儿子如今还年幼,人小力微,故写不出该有的道劲,说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自然会好起来的。请爹爹放心,等您下次回来时,儿子一定会有明显进步的!”
一席话,倒说得傅城恒有些吃惊起来。虽说经过昨儿个的相处,他已知道儿子已堪称脱胎换骨,再不复之前见到他时的唯唯诺诺,已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志向,人也变得自信多了,但他仍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吃惊之余,其欢喜欣慰自是不必说。
然他毕竟做“严父”做惯了的,任是心中再欢喜欣慰,面上依然没有好脸色,“先生不过白夸你两句,你就得意上了,可见是个轻狂人!罢了,‘响鼓不用重锤’,我也懒得说你了,你只记住等我下次回来时,你最好真有明显的进步,否则,皮不揭了你的!”
傅镕忙拱手行礼应道:“儿子谨遵爹爹教诲,必不会让爹爹失望!”
他行礼时,腰板挺得笔直,动作稳当而优美,饶是傅城恒再想要维持自己的威严,眉眼间亦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满意之色来,暗忖儿子是真长大了!
他并不知道傅镕如今见了他之所以不再像往常那般害怕,乃是因为孔琉玥对傅镕说了一席话,‘你爹那个人呢,典型的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你根本无需怕他,须知你越是怕他,他便对你越是不满意,倒不如根本不要怕他的好,在他面前,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便是,只要是你自己认为有理的,难道他还真能打你不成?’
傅镕听了她这番话后,某日无意便在初华面前带了出来,没想到初华对这番话也是深以为然,又以自己为例来开导他,‘你看我,多早晚认真怕过爹爹?皆因我只带爹爹满心疼爱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相反他对我主动表达的亲近还很是受用,所以你以后见了爹爹,不要再唯唯诺诺了!’,他方有了如今这番明显的变化。
傅城恒暗自喟叹了一回,想起正事还没说,因咳嗽了一下,正色说道:“我在你书案上,还发现了这个……”说着自袖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来,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孔琉玥见他神色郑重,语调严厉,只当傅镕写了什么越矩的,不由有些担心,便伸长了脖子想看一下傅城恒手中的纸张。
下面傅镕已是变了颜色,有些紧张的看了孔琉玥一眼,方在傅城恒严肃的目光之下,支支吾吾的说道:“回爹爹,这些都是儿子无意中画着玩的,没什么深意,让爹爹见笑了,还请爹爹还给儿子吧……”
彼时孔琉玥已看清了那叠纸张打头那张上,赫然画着一幅图,虽然画得有些粗糙,但足以清楚明白的看出,那是一副弓弩的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