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听得老太夫人醒了,都面露喜色,忙都疾步进了里屋。
就见老太夫人正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一瞧得三人进来,张嘴哆哆嗦嗦的便想说话,却只是“咿呀”了两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嘴角还有涎水流下。
孔琉玥看在眼里,心中一沉,老太夫人这哪里是轻微中风,分明已是重度中风,这可如何是好?
“咿呀……嚯嚯……”老太夫人还尝试着想说话,却依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卢嫉嫉见了,忙拭去眼角的泪,凑上前附耳说道:“老太夫人,太医说了,让您别心急,只管静心养着,有什么话,等好了再交代也是一样的。”
老太夫人听了,却吃力的摇头,又艰难的抬手指孔琉玥。
孔琉玥见了,忙凑上前坐到她面前的小杭子上,附耳问道:“祖母,您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嗯……”老太夫人吃力的点头,片刻方近乎是艰难的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好……好孩子,这……这阵子……难……难为你了……”话没说完,已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卢嬷嬷忙上前给她抚胸顺气,折腾了好一阵,方令她平静下来。
老太夫人随即又拿眼看卢嬷嬷。
卢嬷嬷毕竟伺候了她几十年,就算她说不出话来,也能猜到她的意思,因忙点了点头,拭了泪向孔琉玥道:“老太夫人其实早已约莫猜到侯爷……,只不过见大夫人有心瞒着,想让大夫人安心,所以才装作不知道罢了。就在昨儿夜里,她老人家还跟我说,大夫人本就生得单弱,又要承担那样重的贵任,换做别人,只怕早已垮了,说傅家能得大夫人为媳,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还说实在是太难为大夫人了……”说着,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一句“难为了”,说得孔琉玥压抑了这么久的悲痛终于再忍不住,也跟着掉下泪来,她忙拿帕子捂住了嘴。这些日子以来,她既要忍受丧夫之痛,还要费尽心思的遮掩,以免让老太夫人和孩子们瞧出端倪来,她心里的压力早已到达了一个将要崩盘的临界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所以此时此刻,她虽然伤心悲恸,虽然紧张无措,但却破天荒感受到了几分轻松和释然,而轻松释然的同时,又还有几分恍然。
怪道之前在祠堂里乍一听到傅旭恒说傅城恒阵亡了的消息时,老太夫人虽然悲恸,却并没有多么震惊,也没有因此就乱了方寸,敢情老人家早就有所察觉了,只不过为了让她安心,一直在装一无所觉罢了。再就是上午在厅里乍见她瘦了那么多时,老太夫人也没有显得有多震惊,她其实早就猜到她瘦这么多的原因了罢?
孔琉玥哭泣时,晋王妃已握住了她的手,姑嫂两个彼此偎着,似是这样就能从彼此身上汲取到更多的温暖和力量一般。
老太夫人又“咿呀”起来,这一次,她的目光投向了晋王。
晋王忙坐到孔琉玥让出的小扤子上,不待老太夫人开口,先就放柔了声音开口道:“祖母是不是想让我多照拂弟妹和镕哥儿姐弟一些?祖母放心,您就是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您只管安心将养身子,剩下的事,只管交给我来办即可!”
老太夫人眼中就闪过欣慰之色,又示意晋王妃上前。待晋王妃上前后,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拉着她的手默默流眼泪,显然这才是为傅城恒流下的伤心的泪。
直流得晋王妃也跟着呜咽起来,晋王亦是红了眼圈,一时间,屋里满满都是悲痛在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丫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回王爷、王妃、大夫人,老太夫人的药煎好了!”方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卢嫉嬷就忙拭了泪,行至门口接了丫鬟手里的药,行至床边服侍老太夫人吃起来,孔琉玥和晋王妃并二夫人则在一旁帮忙。万幸老太夫人正醒着,意识也还清醒,因此喂起药来并不费事。
吃完药漱了口后,老太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卢嬷嫉见了,就小声道:“这里有老奴伺候即可,几位主子去外间吃杯茶,歇息一会儿罢?”
二夫人红着眼圈摇头,“嬷嬷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我也留下来服侍。”
晋王想了想,率先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既是如此,就有劳二弟妹和卢嬷嬷了。”与晋王妃和孔琉玥一道退了出去。
就见傅希恒和傅颐恒俱已侯在外间了,一瞧得三人出来,忙都站起身来,急声问道:“祖母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晋王点点头:“才已醒过一次,也吃了药,这会儿睡下了,”皱了皱眉,“只是本王怕她老人家伤心过度,郁结于心,对身体反而不利,打算过几日得闲了,再请了华医正来瞧瞧。”
傅希恒忙道:“王爷公务繁忙,不比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罢。”
想着如今老太夫人既已知情了,消息便再没了封锁的必要,那么事情能越早尘埃落定便越好,晋王因点头道:“那就有劳二弟了。”而想要事情早些尘埃落定,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有多忙,能多一个人帮自己分忧,也算是好事一桩。
晋王说完,又正色看向傅希恒和傅颐恒道:“你们都已知道煦之的事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说两句。如今煦之出了事,府里成年的男丁便只刺下你们两个,你们又是镕哥儿的叔叔,接下来几年里,说不得要靠你们两个多扶持他多帮助他,直至他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镕哥儿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不是那等不知眉高眼低的孩子,你们如今帮了他,他日他必会承你们的情,不会忘记你们恩情的!”
说着话锋一转,眼神也攸地变得凌厉起来,“当然,如果谁见他年纪小,当他好欺骗好糊弄,我这个做姑父的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傅希恒和傅颐恒闻言,忙都应道:“王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只不过,前者因为本就从无私念,因而一脸的坦荡;后者却因亲兄做的事,满心的羞愧,觉得晋王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因此满脸的尴尬,只恨不能地上能有一道缝让自己钻进去罢了。
晋王敲打完傅希恒和傅颐恒,方转向孔琉玥,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道:“弟妹,祖母和这个家就要暂时交给你了,我和你姐姐等会儿就必须得回去,明儿一早还要进宫朝拜,还要安排其他事宜,只能先辛苦你了!”
眼见短短半月功夫不到,孔琉玥已瘦成了皮包骨,一张本该娇艳如花的脸更是苍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晋王不由暗叹了一口气,煦之如果还在该有多好,如花美眷,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想也知道他将会成为这天下所有男人羡慕的对象,只可惜他却英年早逝,真是由不得人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尽量收起眼中的不忍之色,皆因晋王知道,自己这个舅嫂绝非那等喜欢别人同情之人,“朝中的事,自有我和子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