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华清渡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从狼尸峡被火药炸开的豁口里出来,穿越草原一路向东而行,遇见的第一座有人聚集的群落居然就是死人谷。斥候先锋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喜极而泣了,豆大的泪珠从男儿经久干荒的眼眶里一泻而出,打湿了沾满灰尘的铠甲。
如果这一代风息的神许之地就是死人谷,那么究竟是命运冥冥之中指引他到了这里,还是他们真的依靠人力寻到了此处?
华清渡不知道,他只好微微一笑。
地面篝火簇簇,天上一轮明月。
谷中的后备军与家眷们欢腾如节日,无数对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男女相拥而泣。不远处吃饱了东西,喝饱了酒的军士将他们素日敬畏的、不苟言笑的将军高高抛起,高飞着的狼头扳指在火光下晶莹闪耀。
华清渡也已经薄醉,颊上两段绯红。他还没稳住,便也飞了起来,手中未封口的酒坛泼洒了一片。
这里的夜晚像暗沉却美醉的琼液。
南苑的最深处,坐落着一座面积不小的汤池,蓄满了热水。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水池边,看着蒸腾而起的雾气出神。
琼芥迈出一步,用打着醉颤的手解开自己的衣服。醉意叫他一改往日的羞涩,漆黑的兽皮流畅地滑落,掉到脚边儿。背上已经痊愈的伤疤在华清渡眼前游弋似得一闪,一下子跳进了水池里。
暗色的爪印落在白皙的胛骨上,并不狰狞突兀,反而透出几分乖张的美感。他在池中鱼似的一转,忽然消失不见了。
足尖触水。
华清渡薄雪般的里衣在水里散开,半遮掩地覆在藏匿着力量感的剔透躯体上。
他走到池心的时候,两支胳膊水里伸出来。琼芥抓住他的肩膀,带着热度贴向他,低声说:“好舒服。华清渡,我们又活过来了。”
他们就像深潭里的两棵藻荇,枝叶相持,根脉纠结。
华清渡红了眼睛,将怀里的人托高,低头轻舐他滚烫律动着的喉结。
池水之中,拴在颈上的狼头扳指有节制地晃动起来。
……
华清渡在夜半的时候睁开眼睛,撑起脑袋,打量睡在自己怀里的人。
琼芥的睡眠一向是好,夜行的时候不用下马,坐在鞍上就能睡着,休憩时长腿加紧马腹,怎样都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