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崇将师父带回来的小菜拿到东暖阁和苏澄江泓分了,江泓又酸了师父单独给宁崇讲课,一边吃菜,一边喝着用山间野果酿造的果酒,酸溜溜地说了好多。
宁崇却没什么心思听他嘴自己,他想……当初的事,真的就没有一点儿隐情吗?
多年相处,他相信清然老人,却也无法忘却自己亲眼所见。
“你们……知道雪妖吗?”他问。
苏澄与江泓都在这清泉山中长大,不要说是雪妖,就连雪都没见过。
又一年,宁崇十六岁,按理说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看着门派任务中,被标在天字难度的收服雪妖任务,他毫不犹豫,在师兄弟们担忧的目光中,摘下代表着那个任务的玉牌。
长大后的宁崇再次回到了雪原,雪原的风依旧凛冽,带着肃杀冰冷的气息。
而从前在他眼中,如同恶鬼般可怖的雪妖,现在在他面前,便如同水稻般,只需他轻轻挥舞手中剑,便能让那些雪妖无从躲避,只得赴死。
雪原上的雪妖众多,宁崇这一趟任务,从秋季一直做到了冬季。
不过雪原上终年大雪,时节的变幻,也是模糊的。
宁崇进行着最后的扫尾工作,寻找着雪原里是否还有漏网的雪妖。
终于在某一日时,他见到了一只正在追着人类,打算吃人的雪妖。
宁崇只一剑,便将那雪妖斩开。
被雪妖追着的人上来拜谢恩人,其中一个,手上有道抓伤,但流出来的血液却仍旧是鲜红的,根据经验判断,这人应该并无大碍。
他来雪原本就是想弄清楚当初的情况,如今见到和当初相似的场景,想了想,便主动提出护送这二人出雪原。
当夜,同样的,三人找了个山洞过夜。
宁崇修行术法,五感敏锐,不多时,便察觉身旁有异动传来,睁开眼,正对上一颗闭着眼睛的脑袋,正是那被抓伤的旅人,他正不管不顾地朝着宁崇袭来,似乎想要将宁崇的脸咬下一块血肉来。
宁崇掐诀将他击退,旅人见自己无法伤到宁崇,转而去攻击自己还在熟睡中的同伴。
宁崇无法,一剑结果了这旅人。
剑锋划过旅人喉咙的那一刻,喷涌出来的血,是鲜红的。
原来……即便留着鲜红的血,也不能说明此人就没有被雪妖污染,成为雪妖的伥妖。
当天夜里,宁崇将那旅人剖开,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处,而后发现那旅人本该是红色的心脏,竟然已经全然变作了黑色。
一切已经明了,当年,他的爹娘确实已经变作了雪妖的伥妖,臭老头杀他们……是没有错的。
宁崇快速地解决了雪原里最后几只雪妖,踏上了回清泉山的
旅途。
路过一家酒肆时,他停下来,买了半斤清然老人最爱喝的桃花酿,而后继续御剑朝清泉山飞去。
御剑穿过寒凉的冰谷,以及稻草金黄的秋季,各色季节在他眼前掠过。宁崇终于在三日后,回到了清泉山中。
清泉山上依旧四季如春,春意融融,暖风熏熏地吹着,舒服得让人很想眯起眼睛来打个盹。
但……风里却蕴含着浓重到连花香也无法遮掩的血腥气。
原本守在山门口的弟子们也不见了踪影,就连常常在门外讨食吃的小黑猫,也连一根猫毛都没有见着了。
直觉事情不对,宁崇将脚下的长剑提在手中,戒备地走进自己十分熟悉的清泉派内。
一路循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来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内,是一片仿佛地狱般的尸山血海,而刚准备改口承认了的师父,清然老人,站在那些同门师兄弟们的尸体中,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通红。
他看到宁崇时,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放松和释然来,只是声线依旧颤抖:“小,小崇……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那就现在吧,师父不让你等了。”
清然老人迎着宁崇的剑尖扑上来,宁崇下意识后退一步,打量着那些已经面目模糊的,但仍旧维持着结印手势的,师兄弟们的尸体。
他们维持着的术法是……清心咒。
被使用者,自然是清然老人。
宁崇扭头,不断地看着那些熟悉的师兄弟们,有苏澄,江泓,食堂的话痨叔叔……他们现在都已经躺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胸膛自然也不会再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