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行人聚在一起指点议论。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恶有恶报!”
“是啊,听说北方要打仗了,若不是她,大褚还安然无恙呢!”
“对啊,四夷来犯,朝廷正在招兵买马。”
“红颜祸水……”
“看来新皇帝看穿了她的真面目,才将她赶出来的!”
夕莲蓦然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大叫:“你怎么知道?我的真面目你看见了?我是一只狐狸精,真的!想不想看,你们想不想看啊?”
人群四散,夕莲无奈笑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寺庙里。至少,这里的和尚不会说她是狐狸精。至少这里的食物是菩萨的,如今只有菩萨会施舍她。
她就歇在寺院后方的凉亭,遮得住雨却挡不住风。望着池水里的倒影,她不知道自己与乞丐疯妇有何区别?她粲然一笑,“做乞丐也好,我绝对不会回去,我要找到他,菩萨会给我指引,我会找到他!”
两匹黑色骏马往金陵方向疾驰,蹄声猛重急促。
司马昭颜一身青布衣,陪行的邬云姬一袭绿罗裙。
邬云姬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大喊:“好样的——我没看错人——”
昭颜紧抿着唇没有答话,一心要赶回金陵。
当他看见夕莲的画像和卢予淳下发的命令,再也无法丢下她。他害怕下一次听到的消息会是她的死讯。他怎么承受得住?现在还来得及,卢予淳要赶她走,可他司马昭颜要她回来,普天之下究竟是谁的王土?尘埃尚未落定!
“那几个迂腐的老头气得胡须都竖起来了,大快人心!你做的没错,男人就要有担待!放心吧,我的易容术绝对不会被识破!”邬云姬爽朗大笑,一面侧目打量自己的杰作。司马昭颜左脸上一大块烧伤的疤痕,狰狞恐怖,只怕谁见了都要吓着。
她的马儿忽然嘶鸣不已,停滞不前,邬云姬及时跳了下来,黑马腿一软倒下了,四周腾起浓浓灰尘。
“这马也太无用了,才跑一日就倒了。”
昭颜勒马回来,伸手拉她。“快上来,天黑之前务必进城!”
邬云姬二话不说跨了上去,紧紧抱住司马昭颜的腰,脸贴在他背上,说不出的舒服。她微微眯起眼睛,就抱一会、一会就好……虽然有些沉迷,不过她还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日渐西斜,扬长的黄褐路上黑马疾驰,留下一线滚滚尘土渐渐膨胀升起、蒙住了夕阳的光芒。
重逢
寺庙里的树木郁郁葱葱。一大片暗绿中,刚长出的浅绿嫩芽星星点点,在晨曦下泛着油亮耀目的光。
钟响了,僧人陆陆续续从木屋走出来,往大庙去。他们从不在意亭子里的疯女人多么煞风景,夕莲却很在意任何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是的,她很在意,所以跟在僧人后面进了庙堂。住持远远坐在神像前,夕莲径自走去,在他身旁坐下,笑嘻嘻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做早课么?”
住持不答话,四名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架起夕莲往外走。住持才开口说:“这是皇家寺院,容不得你们胡来。多次对神明不敬,无异于藐视佛法,既然如此,为何还来此处寻找庇护?”
夕莲扭转头去朝他笑着问:“这是哪朝的皇家寺院?这庙堂之内供奉的又是谁家的列祖列宗?我是司马家的人,为何就不能来此寻找庇护?!”
住持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合上双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僧人们的诵经声嗡嗡响起,夕莲的笑声渐渐隐没。直到他们都忘记她的存在,她还在笑着,一面大喊:“什么皇家寺院?你们烧的是司马家的香火,却为卢予淳祈福!僧人多神圣?也不过是乞生之辈!”
走了没多远,前方一簇明火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止了笑,惊叫道:“西厢着火了!”
原本丝毫不理睬她的僧人潮涌而出,住持也匆匆跑了出来,大呼:“快!快去打水来!”
僧人众多,夕莲在纷乱人流中慌张失措,早春时节怎么会着火?雨季快来了才是!混乱中,她不知怎么被人推倒了,忽然一件珠灰僧袍从天而降,盖住了她整个人,她呼叫未出便捂住了自己嘴。不管是谁,能摆脱那几个侍卫当然好!
她弓着背随那人快速跑着,只看见自己脚下的路呈现出如琴弦般的丝丝缕缕。耳旁的喧闹吵嚷声越来越远,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夕莲正想询问,忽然被人抱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子一震,方知自己上了马,不一会便狂烈颠簸起来。
来人将她搂在怀里,夕莲对这种姿势极为恼火,三两下扒开僧袍探出头大叫:“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她依旧被紧紧夹在一个怀抱里,随着马的奔跑两人隔着薄薄的春衫起了摩擦。夕莲面红耳赤转头,却在看见他的一刹那惊呆了。这是一场怎样的重逢?惊喜、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