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刚才全是试探她。即使她没有发现这个脆弱的绢人里的秘密,问雨也会相告。他们从前那些交情跟笑话似的。
“主仆二人一样歹毒。你可真衷心。”
菡羞心里头窜火星子,忍不住微笑着讽刺一句。
问雨一瞬敛去笑意:“快随我走,昭阳公主怕是已从太阿宫的密道进来了。”
他小心躲着来回巡视的人:
“只求裴止风晚一步。”
兴许还能保全。
宣武门,护城河冰冻三尺,无论如何无法容人。
百姓俱窜逃出京,京城大空。
闻衍璋到此处时,见先前安排的马车果然烧成灰,马也死了。轻笑一笑,卸下身上残破的盔甲。
城门之上,赫然出现一排壮汉。五一不凶神恶煞。
如此时候,独身一人的青衫少年缓缓抬起头,青丝倾泻,连带滑下空中腥臭。
众人竟是同一时屏息。
他很瘦,但却非瘦骨嶙峋,而是肌肉不丰,极书生气的削薄。似一棵半死不活的枯柏。
天日昭昭,他有一张极为漂亮,又不失俊美阴郁的脸。鼻骨挺直,眉宇微深,薄唇,险而冷的凤眼,眼尾点一粒妖冶的血色红痣。
最为叫人觉得不适的,是他那双黝黑不透光的瞳仁。
平静如死潭,阴幽深晦,好似两潭漩涡,不紧不慢引人放下刀枪跳进去。
生生溺死做鬼。
偏这样的人,唇角含一分若有若无的讥诮,似全不屑他们的凶悍,无所畏忌。
马三刀不觉抓紧三环大刀,又见那昏君不紧不慢挨个扫视他们过去,随后弯眉,似真在询问:
“闻衍璋已死,诸位,找谁?”
马三刀心里一咯噔,骂道:
“莫装!大家伙射箭杀了他!”
说着挥起大刀,一群人纷纷掏出弓箭。未想,那个不承认自己身份的少年帝王唔一声,忽然微笑:
“我这颗头,比起城门吊起的那颗,哪个更值钱些?”
众人背脊上同一时凉一凉,似有虫爬。马三刀举着刀,喝道:
“这可不是谈生意的时候!”
“我若要与诸位谈呢。”闻衍璋笑容可掬,瞧着突然那样温和,全不似以往的森冷善变。
他手探进胸襟之中,叫城墙上那些人粉粉警惕。闻衍璋却失笑似的,举高手中十寸厚的纸票。眼见有人眼里放光,他笑意更大:
“黄金百万。”
马三刀八字眉一抖,“只能用钱买命了?不是我不贪财,是你——”
“千万。”
哪知那少年将银票尽数撒了,满天飞舞下又取出一叠更厚的,一派淡然:
“红瓷万只,珠宝不计其数。闻衍璋已死,闻氏不成气候。诸位担心什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