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听了岳赋的话也没多少反应,仅仅是茫然地看着岳赋。
但另一方面,马昭顺反应就大了,当日在船上,他可是亲眼看着雯雯差点一脚踢断岳赋的尾龙骨。
赵红伊让他交还雯雯,他只是以为是岳赋要亲手处置雯雯,报仇雪恨,可没想过,岳赋居然是要放了雯雯,而且是如此之轻易便放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马昭顺实在难以理解,岳赋为何要轻放了这个专门为刺杀他而潜入大明的魔蛮女子。
马昭顺这下子急了,不由自主地抓住岳赋的手臂,肉紧地劝说道:“岳大人,这万万不可,若是这蛮畜恩将仇报,害了岳大人的性命,那下官还怎么向陛下交代,怎么有面目再见郡主殿下。”
岳赋摆摆手,宽慰马昭顺道:“她无意中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恩惠,我欠着她一笔人情债。我这人讲公道,既然欠债了,自然就要还。
马大人请放心,她没本事害我的,也害不了我。而且,我只放她一次,下一次绝不心慈手软。”
雯雯阻止了文若海,拯救了游思柔的贞操,这种事情,岳赋自然不会跟马昭顺解释,就算是亲密如赵红伊、韩酸,他都不会说。
当晚生了什么事情,岳赋是基于怎么样的缘由放过雯雯,这只有岳赋、游思柔清楚,就算是雯雯本身,也弄不明白。
岳赋都这么说了,马昭顺见其早有决意,便不再多费唇舌,只叮嘱岳赋多加提防。岳赋见马昭顺不再纠缠,亦满口答应。
其后,马昭顺抬了抬手中的酒坛子,又道:“现在天色还早,尚有一些时间,酒又还有这么多,不如大人与下官进去里边,把酒喝完吧。青谷镇那种乡下地方,大人日后再想要喝酒,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岳赋觉得有些奇怪,喝酒在外边喝也一样,而且已经喝过几口了,为什么非得要进去屋里喝呢?
这驿站房间里头,又没有佐酒的菜肴。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马昭顺,从马昭顺的眼神里,读懂了马昭顺此举似乎是有些别的深意,便随即点点头,道:“外头风大,是该到里边喝。”
随后,岳赋与马昭顺到了驿站的内间,其余人包括马昭顺带来的几人,都帮忙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岳赋与马昭顺在内间喝酒,谈的都是风花雪月有的没的,但过程中,马昭顺故意在喝酒的时候沾湿手指,在木桌上写了四个字,然后立刻用手掌抹掉。
那四个字,对于岳赋来说是正着写的,但是相对于面对着岳赋的马昭顺来说,便是倒着写。岳赋万万没想到,白衣龙卫居然还练有这么奇怪的技能。
那四个字很简单,便是‘安东内奸’,岳赋瞬间明白,马昭顺的意思是,安东军当中,有私通鲛人海盗的内奸。
岳赋表面沉静,内心却起了波澜。
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大明朝廷为了保障内海湾航道的畅通与及商船的安全,在内海湾通往大洋的口子上,有一道严密的防线,安东军的军舰一直在那儿巡航。
义满足多三艘那么大的海盗船,居然就大喇喇地出现在内海湾里,岳赋本来就觉得此事极不寻常。
原来,是有内奸故意把义满足多的船队放了进来!
岳赋现在才明白,为何方自珍死活不愿意说出收买海盗袭击他们的金主是谁。
既然那人出自安东军的内部,方自珍自然不能说,否则那军方的人为了自己身家财产性命的安全,非得要追到海外灭了方自珍不可。
事情的真相渐渐明晰,但还有一点,岳赋始终想不明白,那便是那金主的目的!
到底为了什么啊?
船上就只有他与他的女人,难道是之前游安华案受株连之人的故交好友?为了替游安华一家报仇所以这么干?
或许是这样,又或许不是,岳赋始终无法确定,但想到陈一娇似乎知晓一些内情,他便先把此事搁下,等日后再向陈一娇旁敲侧击地询问一番。
马昭顺不愧为白衣龙卫,行事非常谨慎,只是在桌面上写了四个水渍字,嘴里没说此事相关的一个字,之后二人便说起那些战死的将士。
他之所以没有把这事情告诉赵红伊,是因为赵红伊性格刚烈,脾气又火爆,若是知晓此事,立刻就会到安顺找姚良兴师问罪,反而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而以他看来,岳赋城府深智谋远虑,告诉岳赋才是最稳妥的。
其后,二人说及那日的战斗,当时保护岳赋等人的包括马昭顺在内一共二十二名将士,当场死了十五人。岳赋被义满足多俘虏之后,两位重伤的士兵没多久便死去,之后又有一人因为伤口炎症,没撑到回来柳永。二十二人最终损失了十八人。
十八条鲜活的生命,而且都非常年轻,就这样没了,此事原因尚且不明确,但岳赋觉得大概与他有关,便希望能为他们的家眷提供一份抚恤,但是此提议,被马昭顺婉言拒绝。
一刻钟之后,韩酸进来内间,叫喊着‘少爷少爷,该出了’,马昭顺见此,便起来拱手对岳赋道:“经此一事,我不便再留在安东军任职,等同袍的伤再好一些,我便回镇抚司述职,改接其他任务,离长州这儿便更远了。此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岳大人,请大人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