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赋没有接受崇拜之礼,甚至不信仰任何神祇,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鹰神之子海东青,鲁根作为鹰神的祭祀巫仆,这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可是呢,鲁根从来没有接收过鹰神的旨意,亦无法与鹰神沟通,向鹰神求证真伪,而岳赋那个‘起死回生’的神迹,各个山寨的人又都传得神乎其神。
鲁根不敢直接质疑岳赋海东青的身份,万一岳赋真的是鹰神之子,那他这个巫仆,岂不是要遭受鹰神最严厉的惩罚。
故此,这根刺就一直横亘在鲁根心里,隐隐作痛无法消除。如今岳赋需要帮助,他义不容辞的同时,也正好为岳赋补回缺失的必要仪式。
只要岳赋信仰鹰神,向鹰神行‘督赦’崇拜之礼,那么所有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岳赋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坚信‘子不语怪力乱神’,宗教这种事物,他只当是人们面对残酷世界的一种自我安慰。
要他信教,对着一个木头小人或者是泥塑小人行大礼,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迹之上,这种事情他不愿干。
但与此同时,岳赋还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中二病不作的情况下)。
所谓的实用主义,在岳赋看来,核心就在于四个字:解决问题。如果仅仅是叩拜几下装个神弄个鬼,就能避免数千的性命的丧生,他自然愿意了。
岳赋听完鲁根的要求,心里想到:就当是参加敬老活动,演场大龙凤哄哄老人家开心。
至于那些难民也要一同参加崇拜之礼,岳赋心里清楚,在那些人境况最凄惨,最彷徨无助之时,遇到这么一个事情,肯定会被彻底洗脑,事后大概是掰不回来了。
迷信宗教不是好事,但在他看来,无论如何,活着总比饿死要好。
大云山之上,是一片广缪的亚寒带原始森林,要说食物很丰富,那也不算。但森林长久以来不曾开,里头各种动植物资源丰富,有山民的帮助,那些妇孺老弱们要在里头生存并不太难。
事情就此敲定,岳赋连夜赶回柳永城,第二天便带着那数千妇孺老弱,前往青谷镇接受鲁根的洗礼,等洗礼过后再行上山。
在大云山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宗教仪式进行之时,这个时候,文若海正在床上吃草。
陈一娇这一方人马的主舰,便是那艘装有攻城弩炮的画舫。文若海被捉住之后,陈一娇便命人把文若海关押在画舫的其中一间房间之内。
文若海全身的穴位经脉被简直打下了十七道银针,命力完全停滞无法流转,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镣扣在床柱之上,双眼被黑布蒙住,嘴巴里则塞着一个竹筒刑具。
就是游思柔当初在天牢被塞过那种,用以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竹筒刑具。
每日都会有专人给文若海喂食,但只有一次。像大小二便这种生理需要,便只能靠床底的小木盆解决。
文若海躺着的床,不是普通的大床,而是经过特殊改造。床板的中间开了个‘小窗口’,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屁股就正好悬在床底放着木盆上边。
至于这种特殊设计真正的用途,那便只有原来使用这房间接客的姑娘才知道。
如今柳永城粮食短缺,文若海不过阶下囚,伙食当然就不会好。
文若海早就开始注意到,每日配给他的食物,质量是越来越差,分量也越来越少,他想到了鲛人‘围而不攻,困其自溃’的策略,也知道,柳永城肯定是缺粮了。
今天的口粮有一股浓重的草腥味,文若海当即意识到,柳永城缺粮的情况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文若海知道,如今岳赋并不在柳永城中!
有些人做事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特别是做那些无趣又不用动脑子的工作。每天给文若海送食物兼打扫卫生的,是个普通的退役军士,还是大老粗一个。他今天给文若海倒屎的时候,就一直在唠唠叨叨,念叨着岳赋带人前往大云山的事情。
岳赋要阻止文若海,根本不需要理由,纵使文若海有万般完美的理由,都无法说服岳赋,恐怕他只要有一点儿可疑的行为,岳赋就会立刻打得他说不出话来为止。
现在岳赋离开了柳永城,对于文若海而言,是离开得正是时候。
文若海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便趁着送食物的人还没走,赶忙说道:“带咱家去见你们的领,咱家有解柳永缺粮之危的办法。”
送饭的老粗刚一听见有人说话,还以为是竹筒掉了,回头看了一眼,现竹筒并没有掉。他疑惑道:“竹筒的绳子还绑得好好的,刚才谁在说话呢?莫非有鬼?”
“是咱家在说话,咱家懂得用腹语。”文若海能够使用腹语,这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岳赋一时大意,并没有把这事情告诉陈一娇。
老粗明白过来,拍拍文若海的肩膀,笑道:“哎呦,这一手功夫不错嘛!没想到公公入宫当太监之前,居然还在江湖上卖过艺。”
文若海不屑与这老粗解释那么多,他继续重复了一遍:“咱家有办法解决粮食问题,赶紧带咱家去见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