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点的,”周铭往前推了推,“感觉你挺爱吃甜的,当饭后甜品。”
季云青迟疑地尝了下,就惊讶地抬起脸:“哇,这个不算太甜哎,好吃!”
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对一道甜品的最高称赞大概就是,可以,不算甜。
老杨家的糖芋苗里红糖不多,满满的全是红豆和藕粉的香,看着季云青吃了小半碗,周铭没忍住提醒:“怎么样,别撑得不舒服。”
“晚了,”季云青叹了口气,“我得溜溜食。”
“走吧,”周铭站起来,穿上大衣,“公园里走走,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来电了。”
和杨家父女再见后,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季云青晚上向来吃的不多,这会儿还真感觉有点不太好消化,但并不后悔多吃了那半碗糖芋苗。
街道上的行人少了,风把两人的头发吹得有点乱,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骑着三轮车,经过周铭身边时停了下来。
“小伙子,买个气球吧?”老爷爷一脸慈祥的皱纹,“我收工回家啦,五块钱一个!”
季云青在人行道内侧,闻言看向那一大把形色各异的气球,五彩斑斓地在空中挤着。
周铭看了他一眼:“你要哪个?”
“呃,”季云青迟疑了下,终究没敌得过内心的渴望,“我自己付钱,要那个绿色的小恐龙。”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您的二维码呢?我来扫一下。”
老爷爷撅着嘴:“我不会这个!”
“我来吧,”周铭笑着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纸币递过去,“正好我有零钱。”
“这个好看!”老爷爷把那条线扯出来,小心地递给他后就潇洒地一拧车把离开,挤挤攘攘的气球跟在后面,被风带得高高飞起。
已经十点多钟,风吹微凉,季云青接过气球,熟稔地往自己手腕上一绕,用牙齿打了个结,就继续把双手插兜里,抬头看着周铭:“谢谢你随身还带着现金啊。”
“嗯,”周铭毫不在意地点头,“不然总觉得有点没安全感。”
“容易没安全感啊,所以被鬼故事吓到了吗?”季云青轻笑,“再次向你道歉。”
风把恐龙气球吹得更高,周铭看着对方舒朗的眉眼,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感觉你和外表很不一样,胆子很大。”
“当然,”季云青坦然道,“都是从小打架练出来的。”
周铭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对方单薄的身体,脱口而出:“是有人欺负你吗?”
“小时候总有些刺头嘛,”季云青扯了扯气球的线,眼睛盯着夜空中的小恐龙看,“那个时候就不能怂,一次给对方打怕就好了。”
季云青没说出口的是,他自小就长得漂亮招眼,遭到的事情是要比别人多点的。
小学时就遇到过性骚扰的怪大叔,他那时候还不懂,回家当做笑话讲给妈妈听,结果向来温柔的妈妈一脸阴沉地提着菜刀出门,到了晚上才回来,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小背心和内裤盖着的地方不能给别人看。
他天真地看着妈妈说没呀,我没有让叔叔看呢,是叔叔让我看他的。
妈妈没过多解释,眼里的神情却黯淡了几分。
从前父母接送自己放学,季云青总会叽叽喳喳地讲学校的所见所闻,后来两人离婚,爸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母亲一病不起,只有司机会沉默地在门外等着自己。
季云青就是这样,慢慢学会如何一个人面对周围的恶意,他冷漠而倨傲,对自己的性向毫不掩饰,腰背挺拔地走过长长的林荫小道,脚踩在干枯的梧桐叶上,把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