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的房间就在沈珏房间的对门;即便他无心偷听;可方才沈械与沈瑞在门口的应答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自然瞧出来沈械的失态;对于沈瑞的稳重也觉颇为欣慰。
他开门将沈瑞让进屋子;拍了拍沈瑞的肩膀;道:“瑞哥不仅瞧着像大人一般高;也会照顾人;当年不过一个小毛头;真是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瞧着他老气横秋模样;沈瑞失笑道:“等琦二哥七老八十再感慨这些吧…
沈琦摇头道:“同你们这些青春少年相比;二哥都是老菜帮子了;哪里需等到七老八十?”
族兄弟两人虽年纪相差的远;可因孙氏与郭氏的渊源;沈瑞与五房走的亲近;沈琦待沈瑞也是真心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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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事难如意(五)
不知是睡饱了缓解了疲惫;还是知晓了轻重缓急怕真的在路上耽搁送不了族长太爷最后一程;次日起沈珏的精神头就好了许多。吃饭时候也不再是数饭粒;骑在马上也不再是摇摇晃晃。
沈械似也发现之前自己疏漏;开始关心起沈珏的身体;对其他人的关切也没落下。即便是孝期需茹素;可他还是打发人拿银子买了两棵老参切片;每早出发前泡了人参茶给大家补充体力。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许多;最不适应长途跋涉的沈栋在憔悴了几日后;也渐渐适应了每日的赶路节奏。
这一路上;天公作美;除了暴雨时耽搁了一日外;其他时候还算是好天气;大家都在赶路;每日少则八十里;多则百二十里;终于在七月二十五日抵达松江。此日;正是族长太爷“五七”后第三日;比沈械最初计划的日子还提早了两日。
一行人到了宗房老宅门口;就有人一路报了进去。
因要赶路的缘故;一行人在路上都是素服;风尘仆仆模样;到了宗房门口少不得要穿戴起来;尤其是宗孙沈械与曾长孙沈栋两个;都是次重孝服。回到家中;先要去祭拜太爷。
到了沈珏这里;出迎在外的宗房二哥沈就有些迟疑。
他旁边的孝服有几种;有本色粗生麻布的;还有本色熟麻布。
前者是孙辈、曾孙辈的服制;是重孝;沈械与沈栋就是这样穿戴;后者是“大功”服制。
按理来说;沈珏即便回乡奔丧;也不算是族长太爷的孙子;降服“大功”就是;可是想着他与祖父的感情;沈就有些不忍心了。
族长太爷并非是无声无息走的;故去前亦是孙男娣女环绕床前;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孙子沈珏;连念叨了好几声。就是回光返照分私房时;族长太爷都不忘给沈珏留下一份。
沈械与沈栋换好孝服;先一步往灵堂去了。
站在沈珏身边的沈瑞与沈琦两个还没换装;沈瑞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沈珏就取了本色熟麻布的孝服穿戴上了。
沈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几分黯然;招呼沈琦与沈瑞换装。
这两人都是族长太爷出了五服的族亲晚辈;都已经无服;只需戴“浮孝”;就是素服腰间系漂布孝带。
因不是“烧七”的日子;灵堂上只有宗房嫡支子孙晚辈在守灵。
眼见京城奔丧的人回来;众人关注的不仅仅是沈械;还有沈珏。尤其是二老爷一家;更是不住地打量沈珏。他们并不觉得沈珏出继是骨肉生离之苦;反而觉得他是得了大福运;从乡绅举人的儿子一跃成为官家少爷。二老爷家的三哥、四哥;也隐隐地嫉妒这个堂弟。加上族长太爷故去前专门指明的馈赠;更是令二老爷一家不平。
在他们看来;沈珏已经不是宗房子孙;就没有资格再分族长太爷的私产。
如今沈珏进来;竟不是悲伤欲绝模样;身上又不是披得粗麻布;他们就越发看不过眼。他们却不知;有的时候难过到极点;眼泪反而流不出了。孝心不孝心;并不在服制上。
虽说出京前沈沧夫妇已经嘱咐沈珏;叫他不用顾及许多;可以为族长太爷披麻戴孝;可沈珏却没有听从长辈的吩咐;而是选择了次一等的“大功”服制;就是因为在祖父面前;他要做个乖顺守礼的好孙子。他晓得;那样族长太爷才会真正安心。
灵堂就设在老宅前院;因为天实在太热;为了停灵便宜;灵柩下就放了冰
松江虽比不得京城可以在冬日里储冰;不过也有人用硝石做冰;就是价格更翻了几倍不止。
寻常人家;自然用不起这个;沈家却是财大气粗;灵柩之中除了放了大量的香料之外;灵棚里的冰山这些日子也没有断过;使得灵堂中没有半丝暑热;反而透着几分阴凉。
在沈械与沈栋在灵前奉过香后;沈珏就跪倒在灵柩前。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掉眼泪;只是恭恭敬敬地叩首;随即就上香;退到一旁;将上香的位置让给沈琦与沈瑞两人。
宗房大太太也都在灵堂之上;见幼子连个眼风都没给自己;只觉得心里直揪得慌。
宗房二老爷却是皱眉;只觉得沈珏表现的太冷情;脸色就有些难看。以族长太爷对沈珏的慈爱;沈珏即便不是哀痛欲绝;也当是痛哭流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