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季亮是什么德行,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大哥深深吸了口气:“你说的什么话?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哥养得起你。离了他季亮这天还不转了不成。你听牛大夫的,成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把自己身子养好才成。季亮,他要是来了,哥可就不客气了。”
&esp;&esp;巧云忍不住笑了,季亮是不会来的,他听惯了爹的话,爹不许他做他敢动吗?看她中意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明明自己都看不起他可还是舍不下,一心一意到最后也没得个好下场,她要是再没出息回去,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只是让他们一家子都没想到的是季亮居然会冒着雨找过来,也不敢进门,就在屋子外面喊,听得出声音里全是悔意。
&esp;&esp;大哥正是满肚子的怒火,掀起帘子出去指着季亮的鼻子就骂:“我妹子不嫌弃你是个废人,勤勤恳恳地想办法赚钱和你过日子,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季亮,做人要讲良心,你拍着你的胸脯问问自己,你对得起她吗?我这个做大哥的以前不好敲打你,就怕你记恨我到时候把错全算到我妹头上去。这一次就是她想和你过我也不能答应,她回来的路上掉了娃,满身的血,才刚满一个月。大夫说她太劳累了,身子骨弱,这个娃未必能保得住,我做大哥的看着难受。你们季家不稀罕,我们家里人稀罕。”
&esp;&esp;季亮那颗本就伤痕遍布的心登时碎裂开来,他和巧云盼孩子盼了很久,如果不是他伤了身子,巧云就不会累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雨水冲刷着他的面颊,将他的声音拉得破碎:“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们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管我爹那边的事了。以后他们再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管了,你让我见她一面吧?我们两口子也没闹,不能让巧云住在娘家不回,回去了她想怎么收拾我我都认。求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待巧云。”
&esp;&esp;巧云大哥照着他的脸吐了口水,咬牙切齿道:“亏你说的出来,我做什么让我妹子跟你回去受罪?你已经是半个废人,这辈子也得等着别人养,我妹伺候不了你,你娶能伺候得了你的人吧。你害她已经够多了,这次行行好,给她两天好日子过吧。”
&esp;&esp;季亮心里一片焦灼,有道声音在暗处朝他怒吼:“不能答应,不能心软,不能放开巧云。”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巧云与他来说是唯一能走下去的依靠,是他的命啊。他费力地摇摇头,声音里满是祈求:“大哥,有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和巧云成亲已经好几年了,我俩平日里感情甚好,不能因着这事就散了,亏待巧云的我会加倍的补上,我出去干活一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esp;&esp;巧云大哥还想训斥两句,却看见那本该卧在床上的妹子慢慢地走出来,娘没跟着想来是不愿见这个女婿。这才几年的功夫,季亮就把他们的心都伤透了,没人愿意听他的忏悔。他转头看着巧云,闷声闷气道:“你要是跟他回去了,往后就不要进这个家门了,我们看不得你日子过得不好。你时时刻刻惦记着他,为他操碎了心,又得了什么好?你可长点心吧。”
&esp;&esp;巧云虚弱地冲大哥笑了笑:“大哥放心,我心里有分寸。”她看着站在雨地里的季亮,浑身都被淋得湿透,心里还是一阵抽紧:“你何必呢?本就身体不好,要是惹了风寒怎么办?往后你自己顾着点,别总想着人家,你看你生病的时候他们来看过你一眼?季亮,你总觉得我是坏人,是我有心破坏你和你爹娘的关系,我那时候只是觉得你可怜。他们就是把你当傻子……算了,以后我也看不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趁着没下大你赶紧回去吧。我们的事儿等天放晴了再去找里正,我身子不舒坦,我先回了。”
&esp;&esp;季亮还是
&esp;&esp;这几天下雨,天冷了不少,人们又套上厚衣裳,马车动起来时风好像更大了。三伯今儿心情很好,一路上和村里人聊天,一手转着手里的小鞭子不时在马屁股上抽一下,马跑得很欢实。
&esp;&esp;春福又看到了张桐,相较于以往白白胖胖的脸此时明显憔悴了,他缩在角落里打瞌睡,旁边的孩子推了他一把,一脸嘲笑:“张桐,夫子布置的背诵你该不会还没背会吧?”
&esp;&esp;张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心里一阵急,他昨儿背到很晚才睡,今儿早上起来又背了一遍无错了才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学的很是吃力,夫子说他缺了点天赋,需要多加努力才成。他心里不服气,总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大气候。爹娘不知道,张岩有很好的记性,只需听一遍就能记住,他若是念书该是会比自己强,那要怎么样?张家现在只有张桐一个儿子,张岩这辈子都不回来才成。
&esp;&esp;春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大树从身边快速闪过,她倒不至于对个孩子有太大的仇,只是看到他过得有多好,可怜的张岩就有多惹人心疼。
&esp;&esp;到了镇上,春福和季成照旧往铺子送果酱,金柳儿听说她要去裴家,笑着叮嘱她可要小心裴大公子的那条狗,昨天才把人给咬了差点没咬死,能远着就远点。还和她说要是不忙着回就来铺子里露一手,让那些等着的小姐们看看咱们铺子的师傅手艺也多好,也让那些绞尽脑汁想抢生意的人看看,他们配吗?
&esp;&esp;春福笑着应了,看着这天色,想裴大公子应该起了,和季成一块往裴府去了。家丁见过春福又得了上面人的吩咐直接将人领到公子会客的前厅便退下了。
&esp;&esp;裴潜的如娘正在院子吃东西,见来了陌生人不断地吼,春福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季成护着她,双目灼灼地看着那条狗,若是它敢上前一步……
&esp;&esp;一声低斥让恶狗顿时软了身子,呜咽一声乖巧地趴地上继续喝汤了,春福路过才知道一条狗吃得居然是蛇羹,当真是把钱不当钱的富贵人家,一只畜牲过得比寻常百姓家的日子还好。
&esp;&esp;裴潜刚用过早饭,听到动静出来见春福他们来了,转头交待下人:“蒋老头有几天没来了吧?如娘的蛇肉都快吃完了,你让人去催催。”
&esp;&esp;季成一听就知道他所说的蒋老头该是带过张岩的那个老人家,原来他们捕了蛇是往这里送,也不知道张岩有没有来过这里。
&esp;&esp;春福提着一颗心,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位看着不甚好相处的裴大公子答应她的请求?
&esp;&esp;裴潜见多了上门来求助的人,只是多是名门富贵之人,如今他不得不好奇一个乡野村妇开口能说出什么让他新奇的话?想起那次带去的银子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慵懒地靠在椅子里轻笑:“可是反悔了?那些银子够你们一家人这辈子衣食无忧,不比种地强?”
&esp;&esp;春福清清嗓子,稳着声音开口:“大公子误会了,我们来不是为了那些钱,只是想和公子谈个买卖。我想拿我手中的糕点食谱让它们在裴家的糕点铺子占一个角,我只求拿两成,与公子来说当如九牛一毛。”
&esp;&esp;裴潜摸着杯沿的手顿住,慵懒随意的眸子变得锐利如刀:“胃口倒是不小,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注意动到我裴家头上,你一介女流有这等胆识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看在你有恩于我弟弟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让你做的糕点进我裴家在长丰县设立的茶楼,但是就这么轻易应了你我心中又不大甘心。这样吧,我外甥近来不喜吃糕点,就连你家的也吃不下去,你若能让他开口说喜欢吃,我便大方些,每年多送你一成。”
&esp;&esp;季成惊诧地看向春福,他虽只是个庄稼汉,可他也知道裴家的生意遍布全国,若要真要算起来,他们倒是占了大便宜,拿糕点做法白得三成,这一年收进腰包的得有多少银子?眼前这个丫头,当真是把他给吓到了。
&esp;&esp;春福锁眉思索片刻,她又不是大夫,小公子不喜欢吃糕点又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大事,她沉声道:“不知能不能见见小公子?我只有找到原因才能想到办法。”
&esp;&esp;裴潜勾着唇角懒懒道:“成,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见他。”他倒要看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esp;&esp;春福向裴潜福了福身就和季成出来了,在路上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明媚娇媚:“要是成了,我们就不用愁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