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她刚进了园子,便看到西厢房原本的卧室已被改成了祭台,台上供奉着如来佛祖,一个身穿紫衣的人正跪在祭台前的蒲团上,喃喃的念着佛经。
洛水定睛一看,下巴却险些掉下来,那个人竟然是——曹操?不会吧,他不是最不信这个的吗?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曹操的身体微动一下,洛水连忙向下一扑,稳稳的趴到了窗牗下偷听。
“父亲,别念了,即便是念,也救不回七弟的性命啊!”等了一会儿,曹丕的声音缓缓传来,听去却是哽咽到了极点,房中立时便传来一阵呜咽之声。
洛水只是嗤笑一下,并未曾说话。
大约只有她和曹操能听出,那声音中的一点点淡然。
伤心是真,无情,也是真。
曹丕就是这等样的人,他多情,却也无情,和他的老爸曹操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像到了极点!
“冲儿死了,是你们的幸运!”半晌,没有听到回答,直到曹操念完了整段佛经,才缓声开口应答了一句。
那样的声音,融合了太多的悲痛,太多的失落,却——没有一丝后悔的意味,仿佛最终决定了什么似的,带着一点点壮士断腕般的不舍与机谋。
“吴大夫都说没救了,父亲,您——节哀顺变!”曹丕哽咽着继续说道。洛水心中明白,他也是难过的,只不过——比起弟弟的性命,还有一样东西,同样能够让他疯狂。
是他动的手吗——是他吗?
洛水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问,原先的猜测,此刻竟全都站不住脚了。
曹丕若要在其他人面前树立起守礼知进退的形象,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手谋害曹冲?这样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洛水心中颇为疑惑,却说什么也想不明白,只能用力揉一揉胀痛的头颅。
“父亲,父亲,您快去看看吧,冲儿他醒了,他想要见您!”一个慌乱的声音猛然传来,透着浓浓的悲哀,就连洛水这个旁听的人也能察觉到他的心痛。
是曹植,看来,他一直守在曹冲的床榻边。
洛水微微合了眼,心中的一块大石,竟是奇迹般的放下了少许——如果曹植在看着曹冲,她,大约就不必太过担心了吧!
“子桓,子建,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曹操的话音落下一阵,便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回响在屋中,渐行渐远。
洛水疲惫地合上了眼睛,趴在窗下,竟是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连忙猛掐了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屋中竟是一时无声,静得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
“二哥,你为什么要阻止吴大夫给七弟看病?这个世界上,除了华神医之外,就只有吴大夫能够救七弟一命了——为什么,你要属意吴大夫那样说?”等了半天,洛水又要晕厥的时候,屋中忽然传来一阵严厉的质问声,洛水侧耳细听,竟是曹植。
“哎,四弟——人各有命!七弟他只是生错了时间,仅此而已啊!”洛水敏感的听出,曹丕声音里那一丝淡淡的关怀。
想来,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是异常复杂吧。曹冲的聪明令人由心底里敬服,而他这个嫡亲的兄长,却只能淹没在父亲与弟弟的光环之下。
只有一个位置,能带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洛水缓缓合上眼,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了曹丕的感受。
到底是不是他动的手,是不是?
这样想着,身体忽然一沉,她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竟是默不作声地晕倒在地上。
*** ***
屋内,曹植正在和曹丕争辩着,忽见曹操抱了一个身穿浅藕色留仙裙的女子,缓步走进屋内中堂,小心的将她安置在躺椅上。
看见那人容貌,曹丕的嘴角却缓缓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