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罹异日之忧——安有作壁上观,使天择卿君之理?此非宏辅素日之所为也。”你并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啊,怎么能够让老天爷来帮忙挑选未来的主君呢?
说到这儿。话锋突然一转:“宏辅,卿其为曹氏谋。而乃不身谋耶?”你就光为曹家考虑了,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前途好好考虑考虑?
是勋听了这话,猛的一惊,忍不住就抬起头来,仔细观察曹宏的表情。就见曹宏微微一笑,把声音再度压低:“我家自平阳相国(曹参)以来,世为汉臣,今将代刘者,实非其裔,乃阉宦后也,岂不可笑?今吾兄弟无后,正脉将绝,而螟蛉继之,即得宝位,于我何所加耶?”说到了,曹操那一支不过是螟蛉养子,不是我曹家的正根儿,他们家人当不当皇帝,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吾兄弟无后,所留一脉,今从是氏,乃欲卿之奋扬耳。卿独不为是氏计,而为曹氏计,甚无谓也。”我们正根儿曹家就光留下一个闺女儿,如今跟了你了,她能不能得着幸福,全都维系在你的身上。但你偏偏不为自家考虑,却要去考虑曹操的曹家,有意思吗?我能高兴吗?
说完这些话,老头儿站起身来:“吾倦矣,宏辅其思。”你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吧。随即把是勋单独撂下,自己甩着大袖子颤巍巍地离开,去洗洗睡了。
是勋忍不住双手一摊,长叹一声:“噫,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跟你们这种小人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他就此在郯县城外定居下来。然而曹宏终究并非是勋同族之亲,他要是住在曹氏庄院,是为寄居,与其身份不附。好在曹仲恢积年老吏,即便卸任多年,在海州仍然手眼通天,从中牵线,乃使是勋半价购得了附近的庄院一座,两家相距仅仅数里而已——比之大一些的村庄,也就村头走到村尾。其它购置田产,勾通与各地庄院、作坊的联系,自有鱼他负责,是勋乃可高卧,日以读书、娱儿为乐。
同时是家情报网的新中心,也很快转移到了郯县,关士起仍然负责其事。仅仅半个多月以后,便有两桩重大消息传来:
其一,曹操于安邑城北,涑水岸边,规划奠基,打算起造一座高台,名字也拟好了,就叫铜雀台。是勋闻信,不禁哂笑——想不到都邑虽改,而此台仍成,这是不是说明曹操骄心渐起,奢心并长啊。他忍不住就低声吟诵道:“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可怜,曹子建好好一篇《铜雀台赋》,他如今尚能背诵的,却只有这演义上硬塞进去的两句了……
再想想自己此番归乡,一避孔融可能遭戮,二避曹氏诸子争嗣,如今算起来还有三避也,那就是躲避铜雀台的落成。在原本历史上,曹操召诸子台上,使各为赋,野史还有说召集文臣武将,宴饮、比武为乐的,这要是身在安邑,万一也被曹操叫过去,不请我喝酒,倒要我也做篇赋来看,那可怎生是好?!
老子闪得倒真是及时。只是以这年月的工程速度,究竟哪年哪月才能修完啊?可千万别一拖一两年,偏偏等我返回安邑方始竣工……
第二个消息,郑浑当日返回雒阳,便即严刑逼审魏讽、任览,命其承认构陷国家大臣,及诽谤魏王之罪,并且要求供出同谋来。魏子京嘴巴是真硬,任你诸刑具备,全身上下无一块完肉,就是死不认账。好在那任览是个软骨头,任凭郑文公搓扁捏圆,不但安什么罪名就招什么罪名,并且还把包括刘伟、张泉等朋友们全都给攀扯出来了。
郑浑便即上奏朝廷——他胆子还不够大,扯出来的不多,也就一百来个,而且没什么重量级人物——御史大夫郗虑不敢自专,乃移文曹操。曹操大怒,即发旨将陈祎、魏讽、任览等尽皆斩首弃市。至于他们那些“同党”,有后台的幸免于死,或流放或苦役,没有后台的亦一律处死也。
据说因为此事,竟连皇帝刘协都亲自下诏,慰藉曹操,并且表示——这事儿可真真正正的,跟朕无关哪!
(托付恐不效之卷二十终)(未完待续。。)
ps: 抱歉,临时有些事,今天更新晚了。一卷终结,即将开新卷,但思路有些滞殆,估计明天可能会暂时停一更,先期声明加致歉。
第一章、辽东轶闻
根据当世名儒高诱所言:“河出昆山,伏流地中万三千里,禹导而通之,出积石山。”河指黄河,昆山就是昆仑山,对于这时代的中原人来说,那是遥远西方的传说中的神山,人文初祖黄帝即建都于彼。而即便传说中大禹导河,曾经亲自开凿过的积石山,其实也在疆域之外——相信出身涿郡的高诱并没能实际勘察过。
黄河在积石山与西倾山之间做一巨大转折,流向西北,于赐支河曲再转折,蜿蜒向东,终于流入汉境——这地方,就叫做大允谷。此乃汉疆中部最西之处也,向来羌汉杂居,而这段黄河也因此有了一个胡名——逢流大河。汉和帝永元十五年,金城长史上官鸿为了镇定叛羌,遂于河北开置归义,建威二城,屯田二十七部。
河再往下,乃为金城、陇西二郡的天然分界,随后转折回金城,又为武威、汉阳界。有一重要支流在干流之北,正好将金城郡从中剖分为两半,是名“湟水”,湟水又有支流二:西为浩亹水,东为丽水。
正当深秋,丽水之畔寒风初起,衰草离离,几头羚羊漫步于长草间,到处搜寻仅存的绿色,不仅仅用以果腹,更重要的是储存过冬所必须的热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风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蹄声——羚羊不禁抬起头来,双耳竖立,竭力分辨着蹄声的位置和距离。
那是同类吗?还是比自己更加身强力壮的牛或者马?因何而奔跑?是为了抢夺这片草场,还是为猛兽所逐?自己要不要赶紧逃开呢?
羚羊简单的思路尚且理不清这种种问题,突然间便听到“嗖”的一声。群中一头最为强壮矫健的同伴便脖子一歪。当场侧翻倒地。其它的羚羊当即撒开四蹄。没命地朝远方飞奔逃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一直奔驰到被射死的羚羊尸体边,才仓促停步。随即马上跃下一个人来,毡帽、皮裘,深目而卷须,相貌大不类中原人士。那人瞧了一眼羚羊的尸体,只见一箭正好插在羚羊左眼眶内,直透入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膂力极为强健,俯下身来,双手揪住羚羊一侧的双腿,猛一用力,便即扛上肩头,然后单手牵马,步态矫捷地向来处奔去。
约百步外,一匹高头大马昂然而立,遍体雪白,唯额头和小腿上有小片黑色杂毛。端的雄健无比。毡帽人一歪肩膀,将羚羊投掷在马前。随即单膝跪倒,用并不娴熟的汉话大声禀报道:“凉公神射,正中羊目!”
马上之人,自然便是大汉天子钦封的凉公吕布吕奉先了。这时候的吕布并未着甲,头上只束着金色小冠,身着五彩锦袍,着合裆裤,蹬着一双羌人贵族常用的羊皮厚靴——靴子踩在马镫里,自从在兖州吃了太史慈一个闷亏以后,吕布再不敢自恃善驭驽马啦,也下令军中皆用马蹬。
吕奉先瞟了一眼地上羚羊的尸体,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此易事耳。”将鞭一挥:“李越,孤欲尝汝之炙也——归营。”
那毡帽人乃西域胡种,自称本是精绝国的王族,其国为鄯善所灭,他千里迢迢东行请求汉朝发兵救援,不慎陷入羌中,旋被羌酋献给了吕布。当时武威大姓李越背反,为吕布率军剿灭,为记此事,就干脆给这个胡人也起名叫“李越”了。
此胡无他能也,弓马不熟而膂力颇健,粗通汉话但谀词如涌,最大的本事是擅长烤炙野味,深得吕布所爱。为此召为侧近,日常带在身边。
当下一主一仆,一骑一步(李越还得继续扛着羚羊啊),迤逦东行,不多远便返回了宿营地。部曲、属吏恭迎吕布入营,有那熟悉凉公习惯的,赶紧用西域的琉璃盏斟满了蒲桃酒(即葡萄酒),跪着奉上。吕布下得马来,单手接过,轻轻晃动,蒲桃美酒,其色如血,沁脾的幽香袭来鼻端。于是一口饮尽,然后长长地吐一口气:“此酒甚美,可命车师后王再贡。”
有幕僚快步趋前,躬身禀报道:“主公,子敕先生正在营内,求见主公。”
吕布闻言不禁皱眉:“他如何知孤在此?”这混蛋怎么追这儿来啦?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