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直到姑娘的倩影消失不见,他才怅然牵马回庄,哪里还有这份闲心去遛马?
其实,他从来也未遛过马,如果说他在遛马的话,那不过是把马从庄中马厩牵出来,走到庄外见了柳姑娘一面后,又把马牵回去而已,决不前再多走一步。
只有这倒霉的乌骓马不明白主人玩的鬼把戏。
再说柳媚离开东方磊后,心里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东方磊挂在脸上的情思,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东方磊出身武林世家,几代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侠客。原先一家居住在太白山,因而父母东方敏和郑兰芝有“太白双英”之称。后来东方敏夫妇分家外出,便到了曲江池兴盖了“太白别庄”。太白山故居则由兄长和一些叔伯子侄继承祖传家财,并顶着太白一脉武功的盛名,在江湖独树一帜。
太白山武功享誉天下,不亚于各大门派。
东方磊可说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煊赫的武林世家。
他个人也生得玉貌丰神,文质彬彬。不但武功高强,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可说是文武双全。
这不正是一个女子翘首以待的如意郎君么?天下男人虽众,人才超群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可是,尽管如此,她却毫不动心。
这到底为的什么?
她自己也感到纳罕,居然不知道。
她不讨厌他,对他也甚有好感,然而仅此而已。
要她与他“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她绝对办不到。
既然如此,她对自己的心意了解得这样清楚,那么以后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能让东方磊这样痴情于她,给以后带来无谓的烦恼。从明天起不再出来遛马,同时也要避免再到太白别庄去。如果东方秀上她家来,她自然热情接待,要是东方磊也来,就必须对他更矜持些,以断了他的念头。
想到这些事,她又联想起昨日花市的风波,这一虎一龙究竟会带来些什么灾难,此刻尚在未料之中,若是再上门欺人,她就不管他们的来头有多大,也要狠狠惩治他们。要是他们搬来了凶神恶煞,自己也只好去搬动师傅。她相信只要师傅出山,天下只怕无人能敌。
这样想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忽然,她发觉白马停了步。
一抬头,不禁目瞪口呆。
站在马头前三步的,竟然是昨天被自己抽了两马鞭的穷小子,那个自称在胡人堆里长大的莽撞青年。这会儿,他正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那双会撩人的贼眼,看得她心跳。
“你干什么?又讨打骂?”她强自镇定心神,沉下脸来喝道。
“怪事,在下路过此地,瞻仰曲江池那些残缺的宫庭楼阁,当年‘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鸥鸪飞’,‘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这不是令人怀古而发幽思么?莫非发幽思也碍了姑娘,又该遭打么?”
柳媚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了。
看不出这个一介村夫,居然一出口就引用了李白、卢照邻、刘禹锡的名句,这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可是,她几曾在男子面前吃过亏?示过弱?她心念一转,叱道:“你再这么死死盯住人家看,姑奶奶非把你两只眼睛挖下来不可!”
萧笛笑道:“那不成了‘有眼无珠’了么?眼睛生来既然不准看人,那我就看马吧。”
柳媚见恫吓无用,气得骂道:“谁和你嬉皮笑脸,这马是姑奶奶的,不许你看!”
萧笛把脸一侧,道:“不看就不看,就怕等不了片刻,你非得请我看!”
柳媚见他油嘴滑舌,芳心大怒,扬起马鞭就想给他一鞭。转念一想,扬起的马鞭又未落下。她想,一介村夫,自己何必与他计较?不理他也就完了。
主意打定,两腿一挟,轻抖缰绳,欲策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