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看了眼进宝,又看了看地上柳雪霞,厉声道:“你为何要杀害张采女陷害佟昭仪?”
柳雪霞低着头,苦苦地一笑,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为什么?
宫中的女人费尽心思设计陷害另一个女人,还会有什么原因?
皇上的临御,身份与宫女不同,与妃嫔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她们因为侍候过皇上,所以这辈子都只能留在宫中,看着自己的如花的容颜在无情的岁月中,渐渐老去。
临御,不论她们是否愿意,是否爱过皇上,女人的心和身体总是连在一起的,身体一旦给了某个男人,心里也自然而然地想着他,然而只那一次以后,每日每夜都要看着她的男人怀里搂着别的女人。
嫉妒、忿恨、以及所有不甘的情绪,交织重叠,最终在心里积成世间最可怕的毒。
柳雪霞的哭声,惊动了在场每一个嫔妃,她们纷纷深有感触地低下头,直视自己的内心。
就算身为后妃又如何?后宫佳丽三千,命运也不会比个临御更好。就算一时荣宠无限,但年年都会有更加年轻,更加貌美的女子进宫,谁能保证自己的容颜一辈子不会变,能保证皇上的荣宠一辈子不会淡?
寂静无声的深宫,唯有柳雪霞的哭声在夜空中久久地回荡。
“来人啊,将柳雪霞押下去,谋杀妃嫔,最大滔天,明日正午凌迟处死。”祁煜命令道。
侍卫得令,拉起柳雪霞,推搡着押下去。
忽然之间,柳雪霞冲开侍卫,向进宝猛扑过去。大叫着:“就算死,我要拉你做垫背的。”
“保护佟昭仪。”祁煜高声命令。
柳雪霞的动作太过忽然,吓了进宝一跳,本能地向后躲去。
侍卫从三面围捕过来,纷纷抽出刀剑。
刀影一闪,进宝来不及闭上眼睛,一蓬热血划着一道刺目的弧线,喷溅在中庆宫殿前的台阶上。
柳雪霞身中数刀,但眼睛仍瞪向进宝,嘴角犹自挂着胜利的微笑。
就算死,她也要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
进宝望着她,慢慢地倒下。柳雪霞死了,陷害她、要她命的人死了,可是她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侍卫将柳雪霞的尸体拖了下去。祁煜从轿辇上走下来,快步地走到进宝跟前,紧张地握着进宝的手,上下打量,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吓着了?”
进宝摇摇头。
祁煜转头向万海道:“快把朕的斗篷拿来。”
万海从车辇中取出,一路小跑着双手捧上。祁煜从万海手上接过斗篷,亲手为进宝披上,顺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进宝抬眼看着祁煜,祁煜摸着她的发髻,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朕在这儿呢。”
柳雪霞的死让进宝心绪起伏,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各种未来命运中的一种,但不论是哪一种,祁煜现在是关怀她的,她心中一暖,信任地靠在他的身上,任由他温柔的抚慰。
一场小小的动荡过后,太后半晌才反应过来,极度失望地喃喃自语:“张采女既然没有复活,我那可怜的孙儿……”
进宝不想打击她,而柳雪霞已经死了,就算再多一条欺君罔上,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但转念一想,六宫妃嫔个个系出名门,身后又有一大堆复杂晦涩的关系。为了张采女的爹不会找机会报复,只好这样,谁叫他的女儿欺君罔上呢!
进宝幽幽地道:“启禀太后,那张采女根本没有怀孕。”
“什么?”祁煜惊愕。
进宝看着他,微微地点点头,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垂眸微微沉吟,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怀孕?那……太医,”祁煜脸色铁青,“把所有给张采女诊脉的太医,通通给朕叫来。”
内监听命下去。
进宝惊讶地看着祁煜:“皇上相信臣妾的话?”
祁煜眸光一亮,含笑道:“你连死人都能复活,朕还敢不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