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怪不得你会到我们这来当摄影,这种贫穷贵公子的戏码好玩吗?”池乔戏谑地盯着覃珏宇。
“摄影是我的爱好,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我也很珍惜。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抹杀掉我这半年多来的努力吧?”他有些气恼,很反感池乔居高临下的语气,好像什么都看穿了,看穿了他的逃避,他的不负责任,他的任性。他很想解释,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为什么他要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只是他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解释在池乔听来也是幼稚可笑的吧?
“我站在工作的角度,当然无可厚非,你很努力这点大家都清楚,我也不会否认。只是,我个人认为,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认清自己身上该背负的责任呢?更何况你并不是没有能力。”池乔喝了一口水,虽然只是就项目的交谈,但她知道覃珏宇跟那些纨绔是不一样的。
覃珏宇很想说,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认识你?当然,他没有说出口,沉吟了一下,“我不否认因为我母亲的关系,我得到了旁人或许要奋斗很多年都得不到的财富和地位。但是,我不也正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同样也在承受这个社会带来的偏见吗?”
“偏见?”
“难道你不一直这样根深蒂固地认为我到你们那去上班纯粹是闲的蛋疼吗?”
池乔想起第一次跟覃珏宇见面的场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记仇。还没等她回应,覃珏宇又继续说下去,“我在工作上难道就没有吃过这种偏见带来的亏吗?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是那种不务正事的纨绔,所以虽然面上大家都客客气气的,但对我的工作能力不一样是轻慢的么?老韩是个好人,这点我也不否认,可是他也不会用平常心来看待我跟其他的摄影记者。他不放心交给我任务,即使有什么不懂的他也不会主动告诉我,这些都要靠我自己去摸索,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跟我在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岗位,那么我就要需要付出比这个人加倍甚至更多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周围人真正的认可。就拿这个项目来说,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愿意介入恒威的工作,别人会说这是空降的太子,如果抛去这个身份,同样一个有着国外硕士学历的海龟坐到这个位置主持这个项目,他们会说什么?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公司引进的高级人才。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偏见。”
“如果那个所谓的海龟来主持这个项目,那么你认为他的这些想法会得到集团的认可吗?他有那么大的权限可以去随意更改公司原定的项目规划吗?他甚至还可以在项目即将要启动的时候到日本来旅游吗?”池乔正色说道,“偏见是无处不在的,这是人之常情,谁不会产生偏见?难道女性在职场里就不会遭遇这样那样的偏见吗?我出去应酬客户的时候被人当做老张的小秘书难道这不是偏见吗?或者说我27岁就当上杂志社主编,难道就没有人会产生我是潜规则上位的偏见吗?如果真要把这些偏见当真,那我们都不要做事了,我们都回家,该啃老的啃老,该养老的养老。如果因为这些偏见就伤害到你,或者成为你的困扰,那么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心理问题再出社会吧。”
“这么说,你承认你对我是有偏见的?”覃珏宇灼灼地盯着池乔,一点也看不到刚才在阐述那些所谓的偏见时那副受伤困恼的模样。
“啊?”池乔刚进入说教的角色,没想到会突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一直拒绝我,难道不是因为对我有偏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乔懊恼,真是拙劣的反驳。
“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你只是对像我这样的人有偏见而已。”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池乔简直要怒极反笑了,什么时候被人逼到这种局面过?
“你不要否认,你可以说服你自己,但你说服不了我。”覃珏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牢牢地拉着池乔的手。
“你放开!”池乔低声斥道。
覃珏宇非但没有放开,还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唇边,有意无意地摩挲,“异性相吸是人的动物性,无法抗拒,再理智的人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和荷尔蒙的分泌,当然,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有理性。可是,酒精是个好东西,它就像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把钥匙,不,不应该这样形容,它的美妙在于我们可以借酒装疯,酒后真言,当然,还包括酒后乱性。池乔,你之前也不说过酒后失德这四个字的?你看,酒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也可以解释一切。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可是,只有真正乱过性的人才知道酒后乱性是个多么荒谬的谎言。”说着,他的唇吻上了她的手。
池乔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了,这哪里是什么可怜巴巴的大型宠物?这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大色狼!她真是瞎了眼了,真以为覃珏宇是个老实巴交心思单纯不善言辞的好孩子,这,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她死命挣脱开他的手,一脸的愠怒,“我警告你,我可是结了婚的,别把你勾三搭四的那些招数用在我身上。”太丢人了,这种下三滥的威胁都用出来了。
覃珏宇笑了笑,“我只听说过隐婚的,没听说过谁还隐瞒离婚的。”
池乔看着覃珏宇一脸洞穿她借口的表情,一股怒火从丹田升起,她站起身,抓起覃珏宇的衣领,凑近他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哪点让你感兴趣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也不打算改正。但是,有一点,希望你明白,我,跟,你,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池乔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拉开椅子转身就走出了餐馆。姿态很潇洒,很女王,掩盖了她早已经乱了节奏的内心。
第六章
在然别胡的一间冰酒吧,一群人正在享受旅游的乐趣。这间直接建筑在冰湖表面的酒吧,跟斯德哥尔摩的abte有几分相似,连建筑材料都是就地取材用湖边的冰块凿砌而成。当然,好玩的是游客也可以自己凿冰酒杯玩,一群人在酒吧里玩得不亦乐乎。
池乔跟覃珏宇此时就好像混进了湖泊的两滴水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交集。托尼正在跟池乔强烈推荐酒单上那款叫“中国兰”的鸡尾酒,非要她尝一口。可是池乔心有余悸,打定主意滴酒不沾。娜娜真是个活宝,用自己凿出来的酒杯倒满酒,一口闷完之后,因为温度的关系,嘴唇就跟酒杯沾在了一起,支支吾吾地叫着,还是酒保拿来温水才给她解了围,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他们下榻的温泉旅馆不远处就是有远山,松林还有大片大片的冰湖。在湖面上泡温泉,旁边就是凿冰取冰的当地人,有的人忽的一下从温泉里站起来,冲出水面在雪地里狂奔,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浑身冒着热气的包子在打滚。
接下来的旅程,覃珏宇跟池乔再也没有交集,好像那段不欢而散的谈话从未发生过,而池乔也把熟视无睹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最高境界。两个心思迥异的男女夹杂在一群嘻嘻闹闹的人之间,居然没有人发现两个人的异样。
托尼应该是跟那个保利男孩陷入了热恋,就连泡温泉都不忘时不时看一下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机。“什么时候把那男孩带出来见见呗?”池乔穿着浴袍躺在椅子上,温泉水把她的皮肤蒸得白里透红,周围蒸汽弥漫,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
“到时候你可不能笑话我。”
“我什么时候笑过你?还不是怕你被人骗了。我还不知道你,看起来精明神武的,一较真就是伤筋动骨。”
像托尼那样的人,看起来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只有真正亲近的朋友才知道他有多脆弱多经不起打击。当年的托尼还只是个小小大学生,遇到对着他穷追不舍的学长,也不管这条路到底艰不艰难,就稀里糊涂地爱上了。结果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师兄转身就去了美国。两个人没说分手也没说等,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了五年,等到师兄回国之后找到他,跟他说自己得了鼻咽癌。装作一副铁石心肠的托尼又心软了,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两年一直到他离开。然后,然后就成了今天的托尼,看起来无坚不摧,其实心里面还是住着当年那个叫门红兵的小男孩。
“乔乔,我真的想定下来了。”托尼一反平时嘻嘻哈哈的表情,转过身看着池乔,那么简简单单几个字,是老友间不用言说就能明白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