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愈浓密的柳绿色洒满山林,春意却在悄然无息间踮起脚尖悄悄离去。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春日悠闲的阳光照进来朝堂,久违地未能索取到快乐的微笑。
莫非是春日将尽,大地上受其恩泽的人留恋不舍?它挠着脑袋纳闷着。
当然,不会是为了暮春。
多数的朝臣,在一大早朝会一开始,就觉朝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细察,仿佛是一丝丝压抑感,从四面八方涌聚而来。不明白为何,坐在最上面的李世民亦是板着脸没言语,底下的大臣们自然更不敢互相搭话通消息。
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臣们互相不说话,从眼神也得不出什么消息来。偷瞥一眼站在前面的几位绝对心腹大佬,只见他们要么眯着眼闭目眼神,要么垂头不动,总之就是没动静。仔细看了看,再看了看,硬是没能看出什么来。
多数的朝臣在纳闷,在猜测,甚至在战战兢兢,偏偏不敢轻易弄出些响动来,哪怕一丝一毫。
有心细者,将李世民的一张臭脸看在眼里;与此同时,他们又从朝堂上各个角落寻找蛛丝马迹。从各位大神的面容、小动作,到每一位朝堂上的同僚,无论官职多大多小,一个也不放过。如此一圈下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浏览一番,终于找到了别扭的爆点——今天的朝堂上少了一个人!
侯君集,兵部尚书侯君集不在!
这就尴尬了。
虽说侯君集的口碑不好,在朝中没几个合得来的,但心腹到底是心腹,无故缺席,李世民不会装作没看见不闻不问。而现在,这般偌大的朝堂上,所有人都在等着侯君集,偏偏侯君集迟迟不显身,无疑会引起不快,李世民的不快。
于是,时间在这异常诡异、异常压抑的沉默中过去。大臣们在心底千呼万唤,侯君集就是不露面。
枯燥的等待,干耗着的等待,赌气似的等待,一直没有成效出来。李世民板着的脸,随着视线一次又一次在那空白位置停留,逐渐也变换成了阴沉色。阴沉沉的,暴风雨之前的天空一样,仿佛轻轻一拧,便可以拧出水来。
重臣不知什么缘故不上早朝,且久久不听闻侯君集家那里的消息传来,李世民不快而生气,是理所当然。
这种程度的任性,并非死头脑的魏征,自然也不会落李世民面子。不过,若是要李世民花费一整天,尤其是所有大臣同在的一整天赌气等待,魏征的大脑会命令他,站出来阻止李世民。
坚定的内心,魏征走出朝列上奏道“启奏陛下,侯君集无故缺席,不知该如何处置?”
处置而非处理,魏征上来就不客气,嘴炮直轰侯君集。反倒是其他的一干人等眼皮直跳,心惊胆战的,遑论站出来附和、亦或反对了。
让魏征做出头鬼挡刀,缩了缩脖子,他们几乎都存了类似的心思。
“何为无故,魏卿派人去侯君集家里看了?!”果然,李世民张口就是一记火炮,与脸色想和,音调“抑扬顿挫”得吓人。
众人已经可以看见,一场唇枪舌剑的无硝烟战斗就要上演。
“若非无故,为何不派人向陛下奏请旬假?为何侯尚书府上无一人进宫禀告?”魏征当仁不让,与李世民对上了。
“就不能是侯君集暗伤突,侯府的人手忙脚乱乱了阵脚,一时间忘记了?!”寒冰般的语气,李世民也与他怼上了。
李世民与魏征强词夺理,与其说是为侯君集说话,毋宁说是借此说服自己。
“陛下如若不介意,臣现在便请人去侯尚书府上探望。届时,侯尚书是有意无意,一看便知”魏征歪腰奏道。
李世民想找个出气筒,深谙此道的魏征却想着战决;干干脆脆地,直接用最简单的办法证明,而后迅脱离战场,在李世民故意将小战斗演变大战役之之前。
李世民吹了吹不存在的胡子,压制、调整了怒气后,浓眉大眼与魏征一瞪“准!”
仿若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一个字吼出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只觉耳朵被他的声音一震,不自觉被加持了“不绝于缕”效果。
至此,他们越来越不敢再提起其他事了。
反正除了郑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没什么大事生。郑族的事也磨习惯了,拖着也不错,说不定时间久了,最后变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番等过吵过,天色已经离开了早晨的温暖,朝着温热的正午缓缓步入。早起的叽喳鸟儿找到了吃食解决了早餐,拍拍肚子就飞回了家。而朝堂上的一干大臣,则是不吃不喝站了将近半天。
派出去的人久去不归,大殿里凉飕飕的气氛,让他们对侯君集的怨气更升了一层楼。李世民的脸色,必须得愈难看了。
“陛下!侯君集率领左右卫进城,正快马朝皇宫赶来!”
殿外,一身铠甲装扮的苏定方跪立殿外,正对着李世民厉声喝道。
侯君集,终于是现身了!
但突如其来,一场可大可小的无故缺席忽地展到这一步,李世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作围观状的群臣脸上大都也阴晴不定。
猛地站起,李世民一拂袖,冷笑连连“朕倒要看看,侯君集要干什么!”
拒绝了内侍与兵士送上来的铠甲,李世民一身皇装,背着手快步朝着宫门口而去。
主辱臣死,前列的大佬们纷纷跟上;余下的朝臣们,相互对视几眼,牙一咬同样跟了上去。